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放下茶盏,顺了顺胡子,才慢悠悠开口。
“就到这里吧,你这些天也辛苦了,也该给你一些处理个人问题的时间了”。
“后续的事我会交给忘机,你先休息几日调理身体”。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有些事不要太较真,不要因你现在的情绪而影响你的判断”。
“是,叔父”。
送走蓝启仁,蓝曦臣才露出疲惫之色。
这些天他不仅要处理姻缘庙的后事,还要时刻提防着薛洋再有什么动作,为此每一次加强巡逻的弟子都是他带队。
远处不知自己又莫名背了莫须有黑锅的薛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心想是不是晓星尘在偷偷想自己。
看似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实则不过是借此作为逃避的借口。
想到两人在金陵最后一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后,江澄就下令撤回所有在姑苏的江家弟子,还扬言与姑苏蓝家断绝任何来往。
再想到蓝启仁的话,他就心烦意乱。
他这些天的作为,蓝启仁自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还不清楚情况,但毕竟是自小养大的孩子,从这反常的举动和两人在金陵闹不和便能猜个一二。
再加上他又不是不知道江澄那脾性,暴躁,易怒,还狂妄自大。在他眼里江澄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
就像那魏无羡,他想想又觉得对,毕竟能与那成天只会闯祸的魏无羡一起,能有什么好脾性性。
蓝启仁自始至终都觉得是江澄招惹了自家白菜,根本没想过自己一手带大温文尔雅的娃会主动去惹那傲慢无礼的江澄。
虽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现在自家的娃一颗心都扑在那小子上面,无奈还是亲自来提点。
再以调理身体为由让他去解决问题。
突然一名弟子的声音将蓝曦臣的思绪拉回。
他顺速收拾好情绪,道:“进”。
那名弟子先行了个礼,再道:“宗主,您要查的事已有眉目,常氏灭门确实有蹊跷”。
听到这个答案,蓝曦臣并不惊讶,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常氏的事太过于蹊跷,当天之后就派弟子去调查,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说”。
那名弟子便将他所调查的结果一一道来,“弟子调察得知当夜常氏还有一些外出的下人躲过一劫,便沿着常氏在外的下人这线索调查。后得知大约在十几年前,有个七岁左右的孩童不知怎么惹了常慈安,听说是当时还被人打了一顿,最后那孩童好像是被打断了一根手指,之后那孩童便不知所踪”。
弟子看了一眼蓝曦臣,续而又道:“不过弟子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
蓝曦臣:“?!!”
***
苏落月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窗外的落叶,这座别院里到处都是随处可见不同的树。
错落不齐的树木立在院子里,搭配上不知名的花草,从框景的角度看去,实在美不胜收。
而这座院子的各面墙上都有框景,便是为了让里面的人抬头便能看到满院的景色,可见其用心。
她从前很喜欢看落叶,尤其是秋天泛黄的叶子,每当她看着那叶子从树上缓缓地飘落地上的那一瞬间,她总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就像这片叶子终于找到它的归属般。并且时常会把‘落英缤纷’说成‘落叶缤纷’来比喻落叶的唯美。
每每她站在满是落叶的树下,余冰墨总后拥着她,从后面看去,宛如一对恩爱的璧人。
依稀记得余冰墨脸上满是无奈与宠溺,“你呀,怎么这般大了还乱改字,日后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苏落月疑惑回头,“怎么了”?
余冰墨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是更加拥紧她“无事,只是想你这次出门,我不在你身边,总有点不放心”。
那时苏落月虽奇怪,却也不曾怀疑,还取笑他说自己只是离开一天就这么不放心,不会是想把我挂在腰间每时每刻都不分开吧。
对方在听了她的话后围在腰间的手猛地加重力道,闷闷的嗯从后方传来。
当时的她名为爱情的东西迷了双眼,满心满眼都是被爱人珍视的幸福感。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人根本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会不会因过度打斗而不受损,即使那场暗杀也是他的计划。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被她一直以自我安慰的方式忽略了。
两人相爱时余冰墨一直不允她踏进他的屋子,哪怕她软磨硬泡也都被搪塞过去,久了她便不提了。
直至一天她无意间经过他院子时,看到满院盛开的梨花。
纯白的花一朵朵的开着,千朵万朵,压枝欲低,像雪一般纯洁,而梨花的花意是永不分离。
但余冰墨知道她讨厌梨花,
她当并没有起疑,还特地跑去找对方想问个清楚。
那是余冰墨第一次对她发火,她甚至还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隐忍的不耐烦与杀意。
不过却被她自欺欺人的否定了。
之后她才从他心爱之人那里得知,那梨花是他心爱之人所喜,满院的梨花只为等她苏醒,院子里的花开的很茂,可见照顾它的人多么用心。
一个是盛开的春天,一个是枯败泛黄的秋天。
他院里的梨花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的,就好比她对她自始至终都是利用一般,可笑她还傻傻的入了圈套。
她猛地闭眼,即使过去这么久,挖心时的痛依旧清晰。
吱嘎一声,苏落月抬眼看向来人,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只要这个男人不达成目的,就决不会放弃。
余冰墨将托盘放下,“月儿,今日我煮了些粥,对你的身体……”
苏落月淡然道:“我的本体不在这”。没有之前的冷言冷语,也没有恶语相向。
只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却让余冰墨猛地一僵。过会儿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放在苏落月的双膝盖上,好似没听到刚刚的话般,“饭后我们去院里坐坐吧?你也好些天没出去了”。
她不说话,余冰墨就静静地注视着她。
许久,苏落月道:“知道了”。
余冰墨立马高兴的去布菜,看似是他在祈求她的意见,卑微到极致。
实则她只能同意,一旦她不同意,身边的人就会不幸。
看着余冰墨的背影,苏落月疲倦的合上双眼。
终归……只有……落叶……能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