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晃而过一道光影,那二人化为尘埃飘于天边,一抹而尽了。
可这府邸却像是真真切切的,蒲公英软绵的花絮坠于指尖,壁灯的光亮捎了些温度,青松的直挺让人仿佛嗅到了生命的气息。
楚楹轻轻捏住一缕花絮,又将它放飞了。随后扭过头来和安七一起查探这些人的生命体征。
所幸只是有些虚弱,昏迷了过去。
沈槐安摁了摁眉心,靠在一旁沉默着,楚楹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走过去开口问道:“大人,这幻境要破吗?”
“姐姐,这不是幻境,这是一个玄境。”安七过来抢先答道,他故作深沉道,“玄境实则就是一个实体空间,里面的物件不是由灵力催化的。”
楚楹恍然大悟了下,怪不得这里的东西都这么真实:“受教了。”
“只是不知张巧儿和这里有什么关联。”安七苦恼道。
“也许是和雾妖有关联呢?”楚楹猜测了一下。
“姐姐聪明!”安七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竟这样畅谈起来,不多时沈槐安终于开口了:“外面来人了。”
楚楹瞬间噤声,只感到外面的人不停尝试着打破结界,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着实刺耳。
沈槐安看不下去了,主动出手打开了结界口,冷笑道:“环浔山的人也不过如此。”
安七无所谓耸耸肩:“他们资历尚且不够,自然不能和哥哥比啦!”
白衣飘然,执剑化势的人接连涌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不仅有青涩少年郎,也有唇间挂满胡茬,满脸厉色的中年修道者。
见只有楚楹几个后,他们不禁微微放松了些,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率先上前一步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师叔。”
安七摆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快把这些人接回去疗养一下,待他们醒了问问细节。”
“是。”那人直起身来,打量了一番楚楹和沈槐安。
“我朋友,新交的。”安七解释道。
那人颔首后便开始打理这里的事宜。
“小师叔?”楚楹惊道。
“嗯嗯。”安七很诚恳的点点头。
可外表上看,他真的就如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孩,竟能担得上那人的“师叔”一称。
楚楹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年纪了,惊讶之余,却见沈槐安自己一人走开了,默然无声至一个小角落里。
不知何时,那角落里真真切切立着两人,带着高帽子,一黑一白,一慈眉善目,手摇蒲扇,一凶神恶煞,手握铁链。
这样的打扮特征,可不就像是黑白无常吗。
楚楹的目光不自禁被吸引了过去,没想到她还未离世就能见到黑白无常了。
“今日工作量还真大。”一名细嗓温声的男子感慨道。
“喔,这都要多亏了那小子。”这个声音颇有粗糙旷野之感。
“行了,这里不用你们勾魂。”这是沈槐安的声音。
虽然距离有些远,这几人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楚楹耳里,她不由得惊诧一番。
“这里的人本应当还有阳寿,因受阴邪之气感染,才导致阳寿殆尽。”沈槐安淡淡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小公子找我们来又是为何呢?”楚楹听出来了,这声音应当是那白无常的。
“帮我向老头汇报一下,这里的邪祟应当不少,可见这几年那些人没少偷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沈槐安嗤笑了一下,楚楹都能想象出他满脸不屑的模样。
“那可不是谁都像公子一样,每每去哪都能碰上纰漏。”楚楹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黑无常似乎翻了个白眼。
沈槐安冷哼了一声,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我先留这调查一番,有事再联系。”
他扭头瞧了一眼地上的人道:“至于他们,便还与他们阳寿吧。”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很忙的,走了走了。”黑无常大大咧咧摆摆手,拉着白无常就要走。
白无常无奈被拉扯了一番后,转头笑道:“小公子再见。”
他目光又放到楚楹身上:“差点忘了,还有这位小姑娘。”
说罢黑白无常便消失在角落里,只留下沈槐安一人。
“姐姐?”安七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笑道,“看什么呢?那阴晴不定的哥哥自己一个人站在那儿好久了,可能又有毛病了吧。”
“他……自己一个人吗?”楚楹正因白无常的那句话有些怔然,听他这样说不禁问道。
“不然呢,还能有谁呀。”安七理所当然道。
安七看不到,这里的修道者也看不到,谁都没有注意到黑白无常,可为何自己能看到。
楚楹有些疑惑,抬头时正与沈槐安的目光对上,正如第二次见面那样,幽然淡漠。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毕竟自己偷听他们说话是不太礼貌。
沈槐安迈步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安七在这,也没提方才的事,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事已办成,无缘再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楚楹一把拦住了他:“大人,没办成。”
“你不是要找张巧儿吗?”沈槐安皱眉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我要的是她这个人,不是找到她就算完了。”楚楹耐心温顺解释道。
沈槐安沉默了几秒,随后目光平稳地直视她:“我要她还有用,不如这样,我带她先走,你等我几日。”
楚楹也沉默了几秒,因为她觉得,今日的沈槐安太反常了些,脾气稳定,性情不温不怒,与往日的他相差甚大。
难得他这么好说话,楚楹刚想应了他,却见安七往前迈了一步道:“不可,环浔山也有事要问张巧儿,你不能单独带她走。”
沈槐安无语冷笑一声:“谁管你。”
果然,面对安七还是当初的那个沈槐安。
楚楹忽然觉得有些寒凉,鼻尖渐渐泛起酸涩,安七继续道:“你若执意如此,不如带上我和姐姐,这样所获最大。”
“你哪来的底气?”沈槐安笑道。
“因为我能感知到几率呀。”安七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
楚楹忽然打了个喷嚏,鼻尖的酸涩绽开,舒服多了,打完后才发觉面前二人都看着自己,正有些疑惑。
安七的手指转向了楚楹泛红的脸颊:“你看,都是因为你,姐姐生病了。”
楚楹哭笑不得:“我没有。”
“总之,哥哥帮了我,你想查什么,环浔山也会是一个好帮手。”安七道。
“不需要。”沈槐安冷冷道,转身便跃出了二人视线,消失不见了。
安七无奈摇摇头叹息了一番,而后又好奇心四起道:“哥哥是何身份,身手如此好?姐姐你唤他大人,他是你的上司吗?”
“不是,我也不知他是谁。”楚楹看着沈槐安离去后,低下头模糊道。
正巧这时,有人焦急走来唤道:“小师叔,不好了,这些人忽然呼吸急促,似是有了窒息之兆!。”
安七正色起来,快步走到一人面前探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会如此?”
楚楹皱了皱眉,俯身用手探了探,松了口气道:“应当无事,只是雾妖吸取了太多阳气。”
安七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论如何,我得回去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楚楹摆了摆手道:“姐姐再见。”
楚楹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安七转回身去,随着一群修道者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其实方才那人的生命力在飞快流逝,但又似乎被立马填回来了,这才有了气虚的模样,楚楹想起了沈槐安方才说的“还阳寿”,也许与这有关吧。
但偌大的府邸,空荡的玄境,原本还热闹非凡,现如今又只有她一人了。
楚楹默然低下头,缓缓踱步迈出,当茂密的树林再次映入眼帘时,身后的结界刹那间锁上。
是环浔山的标记,这也正常,那里的场景还未来得及细细查探,日后环浔山应当还是会派人过来的。
楚楹抬头望向青葱树林,将颈上的兰花取下埋种进地里后,少有的大脑放了空,良久她才想起,她如今应当去寻张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