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别人说话本身就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沈亦棠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等着听解释的人没了耐心。
撇过脑袋,方瑾文不打算再给这人机会了。
只留下一个手足无措的沈亦棠在身边欲言又止。
这周遭的空气凝固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委婉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纠结。
也许这警察局距离她们这个方位并不太远,还没等沈亦棠想好该说些什么,属于警车的忽闪灯光和鸣笛声就朝她们靠近。
车停稳在她们两人不远处,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下了车,其中一个问道:“是你们报的警吗?”
“是的。”沈亦棠手往她后面的方向指去,方才被她打晕的男人还昏死在地上,“人在那。”
警察严肃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一人一边架着那个倒在路上的人塞进了警车里。
其中有一个脑袋伸出窗外通知道:“麻烦你们和我们回警局了解一下详情。”
正事要紧,她们之间的事情只能先放在一边。
其实这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并不复杂,但她们结束之后也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负责这次活动的工作人员见方瑾文这么迟了还没回酒店,在她做笔录期间打了好几个电话。
等所有事情处理妥当,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她很快地接听,电话听筒那头传来了负责人特别焦急的声音,“老师你人在哪啊?怎么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您都没接呢。”
“中间出了一点小状况,现在已经结束了,我正打算回去呢。”
“好好好,您在哪,我叫我们的人去接您。”
往前走了几步,她看着路牌报了下位置,挂断电话,站着等对方派车过来。
沈亦棠亦步亦趋地跟着方瑾文,像个贪玩出去惹祸的大狗似的黏在那人身后。
还怕对方不理自己,手指勾着她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着对方紧绷着的侧脸,她关心了一句:“最近的工作还好吗?会不会特别辛苦。”
“辛苦又怎么样,轻松又怎么样。反正某人一点都不在乎。”还在生气的人说话夹着尖刺,扎人得很。
“你讨厌我了吗?”她不确信地问道。
哪有人哄人不说些甜言蜜语,一个劲的问些让她没办法在生气的时候正面回答的问题。
“在你没有给我一个解释之前,我不想理你了。”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都是赌气的话,可也确实让沈亦棠感到难过。
她松开拉住方瑾文的手,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打算陪着这人安全上车。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朝她们这个方向驶来,驾驶员打着大灯,照的她们这个方向特别的亮。
负责人坐在副驾驶,她打开车窗对方瑾文说:“老师,快上车。”
听到这句话,站在后面的沈亦棠动作更快了一步,她大跨步走了过去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就在方瑾文坐进去后,她也特别自然地钻了进去,坐到了对方的旁边。
车内突然进来了一个陌生人,坐在前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懵了一阵。
负责人隔着车内后视镜观察方瑾文,语气犹豫地问道:“老师……这是……”
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答复,沈亦棠弯起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在路上遇到了阿瑾,害怕再遇到什么危险,我陪着她到目的地再离开。”
这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方瑾文还能说什么呢,她有些无奈地答道:“麻烦你们了。”
只要方瑾文人没事,那多载一个人又是什么大问题。
负责人点点头,叫司机开车了。
这一路上车内十分寂静,只能听到飞驰的风剐蹭在玻璃上发出的呼呼声。
坐在一旁的沈亦棠特别安分,合着眼小憩,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当一个送佛送到西的热心市民。
快到目的地,车速渐渐变缓。
阖眼的人清醒,望着窗外的酒店的建筑并不说话。
只是在车子停稳,打开车门之际对着方瑾文说了一句告别,看着她安全走进酒店大厅才默默地离开。
*
酒店大床上,方瑾文紧闭着双眼,微皱着眉。
梦魇中她一直在那片昏暗的街道上,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跑了许久都望不见尽头。
这段路像灌着铅,牵扯着她停下脚步。
就在她累得筋疲力尽时,方瑾文忍不住回头看去。一阵黑暗袭来,蒙住了她的脸。
恍惚惊吓中,睡梦中的人倏地睁大了眼,坐起了身子。
被吓醒的滋味很不好受,在床上缓了好久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那场跟踪并没有持续很久。
甚至因为过度害怕,脑海为了保护自己选择性忘记掉了当时的一些细节。
可她晚上还是做了噩梦。
人在无助时总是很脆弱,她现在很没出息的在想着沈亦棠,懊恼道:“要是晚上我没有让她走就好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窗台边的窗帘蓦地扬起,缓缓传来窗户被拉开的声音。
方瑾文敏锐地往后退了几步,对着那个方向喊道:“谁!”
窗台的动响一顿,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对方的动作变得放肆,一个黑影钻了进来,一步步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黑夜昏暗,方瑾文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快要飙到顶端了,闭上眼,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沈亦棠!”
听到了这声叫唤,黑暗中的人显出了面容。
“你在叫我吗?”
惊吓中的人一怔,谨慎地睁开一只眼。
入目是对方那张无辜的双眸,她虚脱的靠在床头,按住了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没好气道:“你怎么进来的?”
“翻进来的。”对面的人很诚实的回答。
“这边可是八楼啊,你怎么爬的进来的?”
不是很想和她讨论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
“我是来坦白的。”
这句话很突然,但方瑾文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决定再给这人一个机会,“你说吧。”
“你已经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像是说了一件很不想承认的事,她很用力地蹙眉,“如果是的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喜欢她,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被她的这一串话给整蒙了,方瑾文侧耳听了半天。
虽然都是中国字,为什么凑在一起她一个都不认识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怎么没听懂。”
“那天我听到了你讲电话,你在和别人告白。”
说起这件事,沈亦棠就极其委屈的垂着眼。
不是,当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啊?”
站着的人重复了一遍她那晚说得那句话,惹得方瑾文笑出了声。
“哈哈,什么呀,我只是在和别人聊天而已,怎么就变成我和别人告白了。”
听到解释,沈亦棠支棱了起来,“这样说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话说,你就因为这样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提到这个,她就要申诉了,“那晚你给我发有事要和我说,第二天还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以为你是要告诉我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我才不敢接。”
原来是这个原因,淤积在心里的郁气散去。
回忆起最近的种种,以及自己危险时这人的及时到达,她才反应过来,“你在跟踪我?”
原先的不坦白就是害怕方瑾文不能接受,她不想让她用那种恐惧疏离的眼神看自己。
沈亦棠很虔诚的半跪在那人的床前,温柔而偏执地握住了那人的手。
“我想跟着你,陪在你身边,不要赶走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