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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乱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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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灵缓缓睁开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被元旖从另一个噩梦中唤醒,接着,她们走过一片风光璀璨的天地,度过一段色彩斑斓的人生,最后,这个梦在一片白茫茫的飞雪中伴随着火光与鲜血戛然而止。

如今清醒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被元旖唤醒的那个噩梦,才是真实的世界。

她紧了紧拳头,眼中大梦初醒的茫然逐渐回归成憎恶。

“感觉好些了吗?”

一个清澈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瞥了一眼榻边,才发现此时她的身侧正坐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那女子一身浅桃色繁花广袖织锦裙,面若芙蓉,秀而不媚,一双杏眸如淋漓春雨,温婉多情,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见雁灵醒来,便取走雁灵额间濡湿的布巾,接着又伸手想探一探她的额头。

雁灵见状,立刻扼住她的手。

雁灵的动作并不大,但用力时难免带动手腕上的玄铁锁链发出细碎声响,那女子有些错愕地看着雁灵,却发

现雁灵抿着嘴,神色冰冷又充满警惕。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的手腕被雁灵掐得生疼,但她还是浅浅笑着,安抚雁灵道,“我名叫凝和,你病了好些时日,高烧不退,我是特意来照顾你的。”

她的手腕纤细,指腹没有刀茧,神色也不似说谎,雁灵打量了好一阵,才缓缓松开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凝和,不再搭理她。

见雁灵的模样,凝和倒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随后起身去小炉灶边上继续守着小药壶。

叶行书在她面前将雁灵形容得近妖近魔,既凶狠又残忍,并以梁翊与那名叫阿福的小厮为例。凝和最先也并不能理解雁灵为何那般对待阿福,后来才知道,阿福是梁赢安插在府中的卧底。

阿福自幼在王府中侍奉,是老总管杨临亲自带大的,一年前的冬至,杨临身体不适,便让亲如其子的阿福替他去送饭。阿福找到密室后,拿着剪子摸索到雁灵榻边,想剪下她的一缕头发作为证据呈送给梁赢邀功,然而却被雁灵抓个正着,折断四肢丢了出来。

后来叶行书替阿福续骨,梁朔月旁敲侧击地询问他时,发现其话语间眼神躲闪,有些异样,一查才发现他曾收过梁赢的钱财。

最后阿福被梁朔月暗中处理干净,杨临也因阿福背主而愧疚不已。

雁灵已经被关在这近两年。

大约是不适应中陵今年这般难忍的寒冬,入冬之后雁灵就病倒了,高烧多日,又昏迷不醒,梁朔月和叶行书都是男子,不便贴身照顾,也是担心再遇上先前的事,使得雁灵与他们之间仇恨加深,所以最后只能托凝和来照看她。

凝和没日没夜地照顾她,眼眶都熬出了乌青,雁灵才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

此时,凝和正坐在炉灶边上摇着小蒲扇烧药,时不时地还揉一揉先前被雁灵摁过的手腕,那里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圈瘀青,凝和相信雁灵已是控制住力道了,要不以她折骨如折枝的做法,自己的手腕怕是已经断了。

半晌过后,药炖煮得差不多了,凝和把它晾了出来,回身想端给雁灵,才她发现雁灵正缩在墙角盯着她。

她的眼中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浓烈的警惕与憎恶,但还是不能算得上友善。

凝和走到雁灵身前,微微弯腰,想把手中的瓷碗递给她,雁灵刚想伸手去接,眼神却忽地一凛,随后她一手夺过瓷碗,一手牵扯着腕间锁链勾住凝和将她拉了过来。凝和的背抵在雁灵怀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脖子,扼住了她喉咙。

叶行书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浑身冷汗,梁朔月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静。

雁灵将碗中的药喝了干净,然后将碗搁置一旁。

“我问,你答。不然我随时可以拧断她的脖子。”雁灵道。

凝和靠在雁灵怀里,一言不发。

从叶行书与梁朔月的方向看来,像是雁灵挟持了凝和,但实际上凝和知道,雁灵并没有杀意,此时扼着她脖子的手甚至都没有先前扼她手腕时那般用力。

“问吧。”梁朔月沉默半晌,道。

“你到底是谁。”

“如你所见,我姓梁,名朔月,小字十一,是中陵皇帝的第十一个皇子。”

“我问的不是你的身份。”雁灵顿了顿,“你既是北堰人,又为何成为中陵的皇子?”

雁灵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些隐藏得很深的、至少不会在她面前为她所知之事,如今被她这般赤裸地摆了出来。

见他们没有反应,雁灵手间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答不上来吗?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把我关在这里,却不杀我,也不向外透露我的存在,为什么?”

“若我说,我在保护你,你会相信吗?”梁朔月叹了口气,说到,“领月城里,你伤了梁赢,抢了东西,他翻遍了整个西肃就为了抓到你,不过你藏得很好,让他根本寻不见踪迹,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你又出现在漠北,还杀了梁翊,你有想过若那一日雪牧城外,是梁赢先找到你,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若我身死,也将魂归漠里,与你何干?”

“那你可想过,若你死去,整个西川,无数百姓,他们又该如何?”梁朔月反问道,“如今山海九国因中陵而动荡,然而中陵兵力强横,除北堰、东殃、南昆、西肃外的小国都只能附庸中陵求生,若有不从者,中陵帝便会立刻杀了质子,授意梁赢发兵攻打,届时生灵涂炭、尸骨累累,若西川也沦落成那般,你还能安息吗?”

雁灵抿了抿嘴,沉思半晌,松开了凝和。

梁朔月继续道:“想要你死的大有人在,我已经在漠北营造了你身死的假象,等到时机合适,我自会让你回去的。”

“我的刀在你那里。”雁灵道,“将刀还我,我便信你三分。”

梁朔月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叶行书说到:“阿书,替我把刀取来吧。”

“你确定吗?”叶行书隐隐有些担忧。

雁灵手无寸铁尚且能有一搏之力,若是那鬼刀回到她的手上,这区区密室与玄铁锁链还能拦得住她吗?

思及此,叶行书委婉道:“凝儿还在她手中。”

“无妨,她不会动手的。”

梁朔月都这般说了,叶行书也不好再反驳,他狐疑地瞄了雁灵一眼,随后从台阶往上离开了密室。见叶行书离开,雁灵才放开凝和,然后起身往梁朔月的方向走去,在与梁朔月仅有五步之遥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低声道。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凡所谋之事,必有想要达到的目的。

梁朔月如此费心费力将她“保护”起来,对梁翊之死也毫不追究,这桩桩件件事并非他随口胡诌诓骗几句,就能让她打消疑虑的。

在领月城初见梁朔月时,她便觉得这个人非常眼熟,漠北一战他们再次交手,雁灵才察觉领月城时的梁朔月漏洞百出,故意在梁赢和她的面前隐藏了实力。被困中陵的一年多里,她几乎可以肯定,梁朔月所有反常的举动,都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梁朔月在原地与雁灵对视许久,抬头,隔着幽微烛火,又看见了凝和噙着忧愁的眼眸,于是他轻轻地、又郑重地回雁灵道。

“回家。”

他憎恨这个皇子之位,憎恨如今的荣华富贵,也憎恨那些个口蜜腹剑、似豺狼虎豹的“兄弟”,他只想带着凝和,然后——回家。

回到那片洁白之地去。

“既同是想要归家之人,我们合作如何?”雁灵道。

“要是你早愿意同我相谈,我便也无须用上这玄铁锁链。”梁朔月笑了笑,“你既已猜到我与凝和来自北堰,自然也猜到其他的一些端倪。既如此,为表诚意,我便告诉你,我和凝和来自北堰白家,外祖是北王白霄。”

西肃与北堰相邻,雁灵自然也从鬼骑军营中听说了一些北堰的情况。

东荒仙灵,西川神明,北地凤凰,南境兽皇。山海之间、四方大国,具是有自己的守护者,西川神明指的自是西肃圣女,而北地凤凰,指的便是北堰神秘的白家。

据说这北堰白家有古老的凤凰血脉,不畏严寒也不畏火焰,白家人寿命很长,是寻常人的两三倍有余,且衰老缓慢。具体如何,雁灵并不知晓,其中真真假假,虚实相依,世人亦是难辨,但她从骊阳口中所听闻的,便是这白家确实不是寻常家族。

梁朔月继续说到:“我的母亲名作白秦歌,与凝和的母亲白秦言是孪生姊妹,当年因一些隐秘原因,我的母亲带着我离开中陵回到北堰,凝和的母亲却没有离开,多年后她又生下了我的另一个弟弟,而后力竭而亡。弟弟十岁那年,在回北堰的路上不幸惨遭毒手,为了保护凝和以及找出其中真相,我才接受中陵帝的条件,回到中陵当这十一皇子。”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雁灵闻言后沉思片刻,才问道;“那你可找出了残杀你手足之人?”

梁朔月微微颔首:“中陵帝后,前紫朝公主,梁赢的母亲。”

密室楼道上远远传来脚步声,雁灵想说些什么,但发现没有机会,于是她轻启嘴唇,做了个口型,梁朔月在看清她的唇语后,浑身如遭惊雷。

雁灵见叶行书回来,便不再和梁朔月多说,她绕过梁朔月走到叶行书跟前,伸手要刀。叶行书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收紧在鞘中的刀交给了她。

“无间”入手的那一刻,雁灵才感觉原本漂浮着的灵魂沉静了下来。

她猛地拔出无间,指尖擦拭过溢着煞气的雪白剑锋,随手挽了个刀花,然后收刀入鞘。叶行书看得胆战心惊,生怕雁灵顷刻间变脸,朝他们砍来。

不过好在雁灵没有,她一脚踢开垂落在地上的锁链,看起来很是满意地提着刀往榻边走。

“合作愉快。”雁灵背对着梁朔月,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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