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小丧门星，没钱借给你！”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一边嚷嚷着一边半推半拽的把一个女孩扔到了铁门之外。
“我会还给你的！阿婆真的需要这笔钱做手术！”女孩奋力地阻止男人将铁门关上。
“你拿什么还？老太太的钱都拿去养你了，我们姐弟什么也没捞着，这时候想要钱了？一分都没有！手术费你自己想办法去吧！”男人说着挥开了女孩死死拽着铁门的手，顺势使了力气将她往外推。
“滚滚滚！真晦气！”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后大力地将铁门关上。
女孩被推了一个趔趄险些坐在地上，散钱从兜里滑出掉了一地，她连忙蹲下，咬着嘴唇忍着泪水，慌忙的捡着掉在地上的钱。
这已经是周侑佳借的第三家亲戚也是最后一家亲戚了，前两家虽然也是推诿但好歹还装装样子给了几百块钱，但也不足以支付外婆的手术费，而第三家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直接把自己赶了出来，好像外婆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一样。
他们埋怨周侑佳是个扫把星，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一下子斩断了家里大部分的经济来源，又埋怨她是个拖油瓶、消财虫，一个人霸占了外婆原本属于他们的养老金。
周侑佳用衣袖抹了一下脸，然后胡乱地拢着地上的钱连带着前几日下的还没清扫的雪一起，怕一不小心这些钱被瑟缩的北风给刮跑了，一心只顾着钱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靠近的女人。
当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拿着几张零散的钞票和硬币伸到周侑佳面前的时候，她本能的吓了一跳要往后仰，却被女人稳稳地扶住了。
“小朋友需要帮忙吗？”
女人温和的声音在周侑佳耳畔响起，她随即抬头，满目都是惊艳。
这是周侑佳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是那种她在学校附近的报刊亭看到的时尚杂志封面上才会出现的女人，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杂志上的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安蓉雪见周侑佳望着自己半天没有说话将举着钱的手在周侑佳面前晃了晃：“小朋友你的钱。”
周侑佳听到安蓉雪的话才缓过神来，急忙接过女人手里的钱，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安蓉雪笑了笑，不经意的瞥见周侑佳口袋里沾着雪的纸币，指了指说：“小朋友你的钱这么放一会儿都湿了。”
周侑佳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随后又把手中的钱塞了进去：“没关系的，没丢就好。”
“你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
安蓉雪平时很少管别人的闲事，但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她亲眼看到女孩被粗暴对待，大冷的天还衣着单薄心生可怜，也可能是从这个年轻女孩的身上念及了另一个人。
周侑佳看了看安蓉雪，又瞄了一眼跟在安蓉雪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她承认安蓉雪很漂亮，笑起来也很亲切，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但是安蓉雪身后的那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周侑佳，拽紧了自己的衣袖，紧张地摇了摇头。
安蓉雪觉得小孩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天已经黑了，需要送你回家吗？”
周侑佳看着安蓉雪的笑脸，再看看她身后的两个男人，越发觉得她和镇上人们经常说的用笑脸迷惑小孩的“人贩子”相像，连忙摆了摆手，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了。”说着她便想要溜走。
“安总，您怎么在这啊？可让我好找。”镇子里的吕书记匆匆赶来，腊月的天吕书记愣是走出了一头细汗。
“来得早，感觉镇子挺安逸的就想先逛逛，给您添麻烦了。”安蓉雪迎上吕书记和他握了握手。
“哪的话，您来援助我们镇子建设，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哪来的麻烦一说。”吕书记脸上堆满了笑意。
“您这话言重了，援助谈不上，”安蓉雪摆了摆手，“我就是个商人，不过是看好了桐镇近来旅游业有了起色先做些投资罢了。”
“那也是安总有眼光，”吕书记转眼瞥到了在一旁偷听他们讲话周侑佳，“侑侑你怎么在这？又来找你小舅？”
周侑佳突然被点到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看看安蓉雪，又低下头。一双手握紧又放松，踯躅再三还是厚着脸皮走到了安蓉雪身边。
她反复的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然后轻轻拽了一下安蓉雪的衣角：“美女姐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安蓉雪看着矮自己快一个头的小女孩，觉得有点意思。刚才还要躲着自己，现在却大着胆子来借钱：“刚刚不还说不用来着吗？”
“我，我…”
“安总你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侑侑家情况有点特殊，她…”吕书记出来打着圆场。
“你借钱要干什么？”安蓉雪看着周侑佳，打断了吕书记的话。
周侑佳抿了抿嘴：“我阿婆生病了，要做手术，需要钱。”
安蓉雪点了点头，问吕书记：“咱们镇子上对这种没有什么帮扶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吕书记连忙应道，“前两个月刚和镇子里的居民筹了款，但是老太太病有点棘手，大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实在是力不从心。”
周侑佳咬了咬牙：“姐姐，我会还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你阿婆吗？”
“啊？”还在措辞的周侑佳愣了一下，“可，可以，就是家里有点乱，你不要介意。”
“那走吧，先去看看你阿婆。”安蓉雪捏了捏周侑佳没什么肉的脸颊。
“那吕书记，明天我去您办公室找您好了。”安蓉雪回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吕书记道。
“好的好的，您来之前招呼我。”吕书记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天黑小心路滑。”
“您放心。”
安蓉雪转过身，对两个男人小声吩咐道：“你俩去看看还有没有开着的店，买点水果什么的，一会儿给送过去。”
“是。”
“姐姐我家离这走过去可能有点远。”周侑佳有点担心，安蓉雪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没关系，你能走过去，我就能走过去，况且我的腿还是比你要长一点的。”安蓉雪打趣道。
“那走吧，天黑了有风还是有点冷的。”周侑佳看着安蓉雪的行头也不像是能挡风的。
“小朋友还挺贴心的。”安蓉雪忍不住又揉了揉周侑佳的头发。
“我不小了，都16了。”周侑佳反驳道。
“都没成年还不小。”安蓉雪笑着说。
“对了我叫安蓉雪，平安的安，芙蓉的蓉，白雪的雪，你可以叫我安安姐，你叫什么啊？”
“我叫周侑佳。庄周梦蝶的周，单立人一个有的侑，佳人的佳。”
安蓉雪重复了一遍周侑佳的名字：“好听，侑侑是你的小名？”
“嗯。”
“那我叫你佳佳吧。”
“姐姐叫什么都行。”周侑佳停在了一个锁住的铁门前，从里怀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阿婆我回来了！带了个姐姐一起回来！”周侑佳一进门便提高了嗓门喊道。
这是安蓉雪第一次清晰的听到周侑佳的声音，虽然提高了音量却不显得刺耳，质感非常的好，让她耳朵一惊。
“姐姐进来吧。”
周侑佳跑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出来。
“姐姐你先坐，喝水暖一暖，家里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可以给你下碗面…”
“不用忙了。”安蓉雪一把拉住周侑佳，因为惯性的原因周侑佳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安蓉雪的腿上，她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你不要紧张，我也不吃人。”安蓉雪好笑的敲了一下周侑佳的额头，“你阿婆呢？”
“阿婆在里屋躺着呢，可能是睡着了，我去叫她。”周侑佳说着就要去里屋。
“别打扰老人休息了，我跟你去看看情况。”
“好。”周侑佳点了点头，带安蓉雪往里屋走。
安蓉雪刚走到里屋门口就闻到了异味，周侑佳自然也是闻到了。
她挡在了安蓉雪的面前，“姐姐你稍等我一下，我帮阿婆收拾一下。”
“我帮你一起吧。”安蓉雪说着脱掉了外套。
“不用麻烦了，我平时都是自己来的。”周侑佳连忙摇了摇头。
“两个人快一点，你别墨迹了，老人也不舒服。”安蓉雪把毛衣的袖子挽了挽，就去帮周侑佳扶老人。
“谢谢你。”等都收拾好，周侑佳递给安蓉雪一块干净的手帕，让她擦擦汗。
“没事儿，”安蓉雪接过手帕，闻到了上面的清香缓解了她刚刚想吐的感觉，“你阿婆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周侑佳摇了摇头，“这两个月才恶化的，医生说是脑瘤，位置不太好要尽快手术，家里的钱还有镇上人凑的加上亲戚借的，还是不够，所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和姐姐借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