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书房在后院,准确讲应该是二进院子,徐钰对魏家家境有了更清晰地认知。
魏家绝非村民口中的富户,应该加个“大”字!
只这房屋,从前院看就是富户家的青砖瓦房,正屋五间东西各两间厢房,可从西面的柴棚穿过,就能进到二进,看他爹惊讶的神色就知,村里可能少有人知魏家是两进宅子。
徐钰牵住他爹的手,紧紧跟在魏良身后。
温子书看见徐有林神色,有心想解释,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对于入赘,其实从昨天知晓大哥医药费时徐钰就有了念头,今天爷奶带人来家里闹,他就决定入赘。
很现实,就是为了帮助徐家走出困境。
而魏三,刚才他摸虽有点热,但不是高热,醒过来的概率很高,不过之前高烧那么危险,很可能醒来还会有其他问题。
因此,一进书房徐钰开门见山,反正徐魏两家好像都习惯了原主的聪慧。
听他说完,魏良面带愧疚,对徐有林道:“徐大哥,实不相瞒,今日早晨庄大夫跟我透底,三儿虽退热了,但醒来可能······”
“我知道这样不厚道,可我跟子书只这一个孩子,想给他找个庇护,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受欺负。”
“阿钰聪慧,以后要走读书的路子,这条路有多难看范家老二就知晓,家里这些年收成还行,子书的藏书也多,这些能帮阿钰一臂之力,我们也不奢求多的,只求阿钰以后有能力了能给三儿一个避身之所。”
“有林哥之前让步以娶亲代替入赘冲喜我很感激,现在,我想还是按原计划两孩子明日成亲,宴席用的肉菜早就定好下午就能送到,掌勺大厨也是,至于聘礼,以后再说,咱们两家商量着尽量不给阿钰留话柄。”
徐有林站起身局促道:“良子,这事,老哥听阿钰的,家里房子你也知道,本来还想西间拾掇拾掇做新屋,现在大郎伤着不好挪动,唉,都是我这当爹的没用,苦了孩子。”
徐钰本来坐在温子书怀里,见他爹这样,跳下来跑过去拉着他爹坐下,依偎在腿边,道:“爹,我入赘,不过原来的入赘条件变一变。”
见他爹一脸惊愕,魏良温子书也齐齐看过来,徐钰稳稳道:“彩礼十两,我签一份卖身契,如果魏叔叔温叔叔不嫌弃就当这是我的嫁妆,这十两银子我会采买一些东西,剩下的留给大哥抓药补身体,庄大夫的出诊药费,魏叔叔,麻烦您先写个借据我画押,只能日后再还您。”
魏良、温子书面面相觑,只有徐有林苦涩地摸着小儿子发顶,是他没用,让才六岁的小儿子为家里这般着想。
温子书走来要抱他,徐钰仰起头,道:“温叔叔,您就当我是大人。”
魏良轻斥:“胡闹,你以后要科举签什么卖身契。”想了想说道:“这样,借据我写,不过大郎的伤要养三五个月,彩礼不变,还是五十两。”
对于魏良的提议,徐钰不肯,他现在入赘说白了就是冲着魏家的钱,人心多贪且易变,他现在才六岁,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签卖身契是为了约束自己,也是给魏家一个保证,十两彩礼已经是他昧着良心白拿钱,不能再多了。
不论温子书如何劝说,徐钰扭头不说话,比牛还固执!
温子书抱起他,“走,叔叔带你去看看三儿,让你爹跟你魏叔叔商量,你还小,考虑的总归不全面。”
“爹!”徐钰转头看向他爹叫了一声,看到他爹眼中的挫败难堪时,沉默了。
“倔驴!”见徐钰犟着头不说话,温子书点着他额头说道。
最后,还是签了卖身契。
回家前,徐钰又去魏家正屋西侧间,这次,他直接拉着魏三的手说:“魏三,我把我自己卖了,你再不醒来就见不到我了。”
临走前还戳了戳魏三的脸蛋,说实话,从昨天见到魏三后他就想这么干,弟弟还在的时候,他最喜欢戳弟弟脸玩,逗得弟弟咯咯咯直笑,经常被口水呛到。
每次都是妈妈用“再不停手叫你爸爸了”吓唬他,他才停手。
回到家,徐钰将他娘、二哥连同知情的爹都叫到西间,拿出借据炫耀一般给他大哥瞧,只是说出的话很不中听。
“大哥,这可是你治伤花费的银子,魏叔叔问了庄大夫,你彻底养好要十五两,爹就找魏叔叔借了十五两,这借据你可要收好,以后还等着你还呢!”
徐钰发现,他大哥与他爹很像,都很隐忍,但他爹没有冲劲儿,估计是脚跛被分家后立志要过好日子但被现实狠狠打击,他大哥不一样,隐忍有冲劲儿,还是个狠人。
这张借据在他爹那里只会是负担和愧疚,但在他大哥这里,就是刺激他大哥好好养伤的利器。
末了,不顾家里人惊诧慌乱的神色,他特意将借据从柜子缝隙塞进去,贴心道:“大哥,我给你放柜子了,伤好了记得看啊!”
然后,拉着二哥要去镇上,还要坐里正家的牛车去,美曰其名:置办成亲的东西。
白氏要一起,没想到儿子拒绝,为难地看向丈夫,徐有林摇了摇头。
等两儿子出门,徐有林让大儿子休息,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出门,在灶房低声说了小儿子在魏家的所作所为。
白氏抹着眼泪:“都说阿钰聪慧,从他闹着要入赘,我就知道他想减轻家里负担。”
哭着哭着眯眼咬牙,狠狠道:“当家的,这次爹娘来闹要银钱,我不会给,那是阿钰豁出脸和前程换来给大郎养身体的。”
徐有林皱着眉头:“我去给大哥说说,阿宝也要读书,他不想要阿宝的名声就让爹娘来闹。”
徐钰还不知晓他爹娘的打算,皱眉看着挡在牛车前飞扬跋扈的少年,感觉手有些痒。
徐宝双手叉腰,仰头说道:“徐钰,你有钱娶那小哑巴吗,你大哥都要死了你还要娶小哑巴,是不是看上魏家的钱了?”
艹你大爷!
徐钰敢打包票,同样的话他爷奶大伯一家肯定没少说。
他还没动,徐二郎已经跳下牛车冲过去:“敢咒我大哥,我打死你,你还念书,书念到狗肚子去了。”
徐二郎冲上去揍徐宝,徐宝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徐二郎到底干农活多力气较大,徐宝明显处于下风。
徐钰跳下车嘴上喊着“二哥别打了”,手上却是没停,专挑不要命但疼死人的地方打掐,等赶牛车的范俊来拉架,徐宝基本处于单方面挨揍状态。
“徐宝,再挑事我就告诉我爷爷,让他去找你爹说道说道,同在一个村还是亲亲堂兄弟,大郎受伤你不去看还说这些晦气话,书院夫子都是这样教你的。”
“二郎你也是,一言不合就打架,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就去地里撒种。”
见范俊生气,徐钰道:“俊哥别生气,我们这就走,快去快回,不耽搁你去地里。”
徐钰明白,范俊能套牛车接送他跟二哥,六文钱的车费是一回事儿,主要是不耽搁下午去地里干活。
现在刚好中午,速度快午后能回来,刚好赶上去地里。
徐二郎抱起弟弟,闷头向牛车走去,路过徐宝时还故意将人撞了一下。
碍于范俊,徐宝咬着牙没说话,只是看脸色就知道在憋气。
去镇上,徐钰主要是买粮食,家里没多的米,天天稀饭包谷面馒头,现在又春种农忙,吃不饱硬抗身体迟早出事儿。
可能因为原身立的聪慧人设太稳,又或是秀才公大名已经深入人心,不说二哥,就连赶牛车的范俊对他买一百斤糙米五十斤小麦的决定都没诧异,因此,徐钰的大采购极为顺利。
不仅买了粮食,还买了红枣红糖鸡蛋,最后,买了两匹布,在小摊上买了一对不知什么木材的手串,还有一个雄鹰大风筝。
徐二郎见弟弟没买成亲要陪嫁的箱子木盆等东西,连忙提醒。
徐钰摇摇头,他根本就没打算在镇上买这些,去村里的木匠家订做便宜还省事,至于明天入赘成亲没陪嫁不好看被人说闲话之类的,他根本就没考虑。
现在徐家情形,村里人谁不知道,少说几句闲话又不能改变他家穷的事实。
反正他入赘在外人眼里就是为了钱,又何必充面子!
想了想,徐钰又买了两斤瓜子和花生,这里的糖好贵,看着小小的褐色油纸包着的糖块,他忍着肉痛买了一斤。
早晨爷奶带人牙子来闹,好些邻居帮忙说话,还有叔伯们出手拦人壮势,怎么说都得感谢一回。
徐有林、白氏也在商量谢礼的事情,白氏道:“要不蒸发糕,多掺两碗白面,良子给大郎的红糖还多,家家都有孩子,发糕给娃儿甜甜嘴。”
“来得急吗?”
“来得急,夜里我起早点蒸,再给三儿蒸个寿糕,明日送去图个吉利。”
徐钰满载而归,还没进院门就被他娘一通念叨,不过他娘训的是他二哥。
白氏看着一车东西没几件成亲用的,却有三个粮袋,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不忍心责怪小儿子只能说老二,“交代的都没买,阿钰没记住,你这做哥哥的也不尽心······”
赶车的范俊得了六文车费,还被塞了一大把瓜子花生连带糖块,帮着解释:“婶子宽心,阿钰是个有成算的,这些都是他做主,你看哪有乱花钱哦。”
徐钰连连点头,道:“还是俊哥明理。”
至于谁不明理,不言而喻。
见他娘作势要打人,撒腿跑向厨房。
白氏将范俊送出门,回来就见小儿子用筷子戳盆里的面糊。
“娘,今儿好些叔伯来家帮忙,我买了瓜子花生还有糖,给我爹当谢礼用。”
白氏坐在木墩上给灶膛添柴,道:“行,你温叔喜欢书,咱家买不起,你爹去范叔家买了一支笔,还有两坛酒,算是你给你魏叔温叔的孝敬,简薄可也是咱家心意,你记住你魏叔温叔的恩情,以后有出息也要好好待三儿。”
“娘,我知道。”徐钰闷闷道。
原主聪慧绝对有遗传,短短两天的相处,他就发现徐家父母三观正,虽没多少见识,但不是不讲理的人,原主长歪绝对是太聪明早早看透社会的本质并且认为金钱至上,养成个心比天高自私自利的性子,聪明没用对地方!
徐二郎进灶房将去镇上时与徐宝打架的事儿说了,白氏没有责怪。
她知道这事儿,儿子估计还没到镇上,大哥大嫂就带着徐宝来家找说法,被她骂了回去,咒她儿子还有理了!
“你大伯大伯娘来过,晚上估计你爷奶来。”
徐钰简直烦死这里的爷奶了,梦中两人对原主很好,但在他看来就是口蜜腹剑,打着为原身好的幌子来徐家闹,不是要钱就是拿家里米粮,为了原主名声,徐家不敢闹大只能忍着。
依照梦中场景,这死老头死老太太绝对在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