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他二十年的心血不能毁之一旦。陆正疾大呼一声,吴痕手中的皮鞭猛地一松,他整个人亦被一股大力掀翻,李逍的冰魄在陆正疾后腰上穿了个洞。陆正疾却全然不顾,冲过去一掌将举起弯刀的龚花花拍飞。
然后手起刀落杀了剩下的两名北水宫人。陆畅整个人愣住了,他没想到父王如此神勇,自己刚刚没有救他会得到怎样的处罚?谁想下一刻高大的陆正疾却颓然跪倒,陆畅惊诧去扶,却被那向下的力量一起带倒在地。
陆正疾的后心中箭,细小的箭矢穿透身体,将绣着暗纹的锦袍在前胸顶出个尖。
龚花花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李逍看见袖口里藏着森森的黑管。袭花花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半边脸上的刀疤痉挛着,她看向陆畅的方向,不知说了什么,陆畅明显往后退了一步。
陆正疾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试图拍拍儿子的脸,却被陆畅躲开,“……善待你的兄弟……照顾好仇池……仇池交给,你……”阖上双眼,人已气绝。
陆畅提刀,对着躺在一丈开外地上的龚花花手起刀落,龚花花立即身首异处。死女人终于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如今再没人能威胁到他了,包括他的父王,哈哈哈哈哈……
李逍用剑指着陆畅,逼他说出兰馨在哪?
陆畅却疯了般哈哈大笑,笑得涕泪横飞。
李逍警告他不要装傻,引来陆畅更大声的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地上爬起的吴痕走过来,越过李逍二话不说当胸一脚踹在陆畅心口上,握起地上断刀,也不管刀刃将手掌割伤,刀尖指向陆畅眼睛,“说,她在哪……”
李逍从没见过这样的吴痕,红着眼睛活生生要将陆畅打死。
满脸是血的陆畅终于开口,吴痕却不信他,双手拎着他衣襟将人整个从地上拽起,“带我去找她,她若是不在了,你也不用活。”
仇池王的惨死对禁卫军的打击不小,又见世子被擒,禁卫军中有人有心来救却被叛军一次次击退。
瀚海的厮杀仍在持续,吴痕等人跟着陆畅来到宫城北门,七弯八拐之后在一处废弃的宫室内见到了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兰馨。
吴痕初见伤痕累累的兰馨,掐死陆畅的心都有。而陆畅则趁着几人查看兰馨伤情之际,逮着机会仓皇跑出冷宫,并大呼,“有刺客,救驾救驾……”
依李逍的脾气定是要出去将陆畅抓回来好一顿搓磨,谢戡却表示如今陆正疾已死,陆畅要面对他大哥日子不会好过,且让他自生自灭,毕竟城内的叛军就够他头疼,“眼下救兰娘子要紧,外面有的是人收拾他。”
吴痕背上兰馨,三人急急出了王宫。路上有遇小股禁卫军前来阻拦,都被谢智扔出的□□逼退。李逍在客栈里察看兰馨病情后对吴痕拍着胸脯保证,“兰娘子受伤虽重,但有师姐在,绝不会叫她死掉让师弟你痛失所爱,放心。”
吴痕一张脸憋得通红,“师姐,您别乱说。”
“喜欢她就大方承认,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你谢师兄就从不藏着掖着。”
一旁的谢戡没想到安静如自己也会躺枪,只是这话他听着有些甜是怎么回事,所以当谢智凑过来问:“公子,心里是不是美翻了,瞧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哪有?”
“现在眼睛就是眯起来的,还不承认。”
在侍童面前自然要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稳重模样,“你这小子是不是闲得慌,衣裳洗了吗?马喂了吗?药煎了吗?”
这一夜瀚海很不平静,街道上不时有马蹄声跑过,时不时有厮杀声传来。谢戡夜里睡不着,点亮油灯复盘,推算来推算去,不管谁杀了陆正疾,如今局面对晋国来说都是利好。
翌日兰馨仍然未醒,吴痕很是担心,但李逍拍胸脯向他保证,“师弟放心,师姐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心上人挂掉,相信我。”
叛军与禁卫军对峙,将瀚海一分为二,一部分被叛军占领,一部分归禁卫军管辖。谢智使出浑身懈数购得一辆马车,吴痕将兰馨抱上马车后独自前往客栈牵回寄存的马匹,到了才发现六匹马已失一半。兵荒马乱的他也不好过多苛责看马的伙计和店家,牵上三匹马急急赶往集合地。
离着瀚海城门老远,便看到城门处密密麻麻堵满了人,反叛军紧闭城门不愿放人离开,并鼓动逃跑的适龄民众就地入伍,反抗陆氏政权,将土地归还给仇池原著民。
李逍怒道:“原以为这些人是好人,没想到他们也玩陆氏父子强取豪夺那一套,我与他们说理去。”
她动作迅捷,谢戡一个没拉住,李逍已跃离马车,只见她迈了几步,人已到了数十丈远。
城门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李逍没奈何只得从人头上方掠过。众人只觉头上一重,回过神便看到一个背影从前人的头顶一闪而过。
李逍来到被木栅围着的城门前,开口问:“这里谁主事?”
叛军一愣,乍一看来人是个天仙般的年轻女娘,几人一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忘了回答。
李逍不耐烦又问了一遍,“这里谁主事?”
一人被她气势震慑,举起手,“我。”
李逍对着事主便是一顿输出,“陆氏强人所难,你们也有样学样,如此你们与他们有何差异,不能顺应民心你们怎么可能会赢,民众怎么会支持你们……”
她反应敏捷语速又快,叛军尚未反应过来,“这位娘子,你有什么述求?”
“想参军的让他们自己参军,想离开的放人离开,听不明白吗?”
“可是……”
围着的民众齐声呼赞,“这位娘子说得极是,放我们离开……”
人群拥挤,后面的不知发生了何事,眼见前面人群起伏,不由齐齐往前挤。人群越聚越密,此时再不开门极易发生踩踏事故,李逍再也顾不得许多,从身后抽出冰魄,一剑斫在粗壮的门闩上。
一剑、两剑,冰魄虽锋利无比,但粗壮的门闩也非一两剑就能砍断,好在叛军并未过来捣乱。一柱香后门闩应声而断,李逍拉开城门,人潮蜂涌而出。此时李逍才发现谢戡持槊拦在叛军前面,让她心无旁骛地劈断城门闩。
谢智驾着马车顺着人流驰出瀚海城,谢戡将短槊收好,临上马车前望着那个有话想说的叛军百夫长道:“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想打败陆氏需善待百姓善用百姓。”
眼看着那用黄土和石块垒起的城垣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李逍这才轻轻吐出口气来,这一趟瀚海之旅虽短短四五日却让人恍如隔世,事后想来,若非反叛军发难,他们几人极可能折在里面全军覆没,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并将兰馨胜利救出。只是兰馨她为何还是不醒,难道自己学艺不精?怎么向吴痕解释,真叫人头疼。
因着兰馨一直不醒,李逍不知如何向吴痕解释,遂开始有些躲着他。
吴痕有心想问兰馨情况,却见师姐对自己爱搭不理,于是他又开始反省起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每日三省吾身是否有惹师姐不高兴的地方。
谢戡觉得这师姐弟二人属实是人才,一句话说清的事陡惹猜疑。
李逍却表示,“阿戡你不懂,我师弟心思敏感细腻,若知道兰娘子可能长眠不醒,肯定会自责不已。”
谢戡却想这样瞒也不是办法,好在不久兰馨便醒转过来,但李逍和吴痕没高兴一会,坏消息紧随其后,兰馨的手脚失去了知觉,李逍猜测是她后背脊柱部分的伤势过重导致。
李逍无事人地宽尉兰馨,“兰娘子放心,你的身体骨骼并未有大的损伤,皮肉总归能长好,手脚毫无知觉想来也是暂时的。”
兰馨听吴痕说起过,李逍师从二十年前叱咤大江南北,可活死人医白骨的黑煞墨翟,既然李逍说没有知觉是暂时的她自然相信,也愿意相信,毕竟有希望总比绝望强。
天近傍晚,马车行进到离铃州不远的一处草地,这里有不少牧民驻扎,人群会让草原上的狼群不敢靠近,谢戡他们决定今晚挨着牧民的帐篷过夜。
谢戡卸下马具,李逍拿出水囊喂马,谢智则拿着盐去与牧民交换食物。吴痕将兰馨抱下马车,抱到附近的小山丘顶,她在马车里闷了一日,趁天黑透前带她看一看草原的落日余辉。
李逍望着山丘上的身影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谢戡轻轻搂住她肩,“还是没有找到办法?”
李逍摇了摇头,“兰娘子的骨骼无姜,伤了里面经络。”她将头搁在谢戡肩头,“经络受损相当麻烦,即便我师傅墨老前来,也一样会束手无策。我不敢告诉吴痕,哎!头疼。”
谢戡沉吟,“逍儿我记得你说过,‘问天九式’可助经络生长。”
李逍将头从肩头抬起,先有些茫然,后睁着大眼睛望向他。
“我知昆仑派择徒严苛,而‘问天九式’又是昆仑派从不外传之心法,你反对也……”
谢戡话未说完,李逍反问:“我为何要反对?都说当局者迷,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阿戡你帮了大忙,我要告诉师弟和兰娘子去。”
谢戡伸手拉住她,用手指了指山丘上温馨和谐的画面,“不急在一时,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李逍想到方法,近来总悬着心的安了一半,笑着点头。
谢智在草地上刨了个浅坑,开始生火做饭,心里有些郁闷,如今身边全是成双成对,他无论待哪都觉碍眼,可地处荒漠实在没地方可躲,他自己都担心看多了会长针眼。
烧了锅汤,将馕拿出来叫人吃饭,那四个人忙着卿卿我我都没什么反应。谢智自己喝了一大碗吃了两个馕,吃饱喝足拍拍屁股找部落里的同龄人玩耍。俗话说近朱者赤有样学样,原先男女不分的谢智开始发现女娘与小子的不同来,年轻的女娘确实比小子好看,越看越好看,看了还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