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呢？”

所有组别的比赛都结束后，众人聚集在选手休息区，准备一起到正式场地去等待公布名次和颁奖。上下一片比完赛后的放松气氛，然而钦大的大家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林品毅和陈子森。

“我去找他们，你们先下去。”许辛曜说。

从选手休息区的大门出去后，左边是通往正式比赛场地的楼梯，右手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体育馆的办公室，中间穿插着通往阳台的走道。

许辛曜先到走廊最底端的厕所找了一遍，没看到人，便开始沿着通往阳台的走廊一条一条地检查。

“不会在阳台吧？”虽然想不到他们会去阳台的理由，但许辛曜还是挑了一扇通往阳台的门，原以为会上锁，却轻易地被推开了。

外面的阳台是互通的，可以一眼望到尽头，许辛曜只随意瞥了一眼，便打算回头，然而就是那一眼，让他瞥见了陈子森和林品毅。

两人站在靠近阳台尽头的地方，林品毅背靠在墙上，手上拿着卫生纸往眼睛抹，陈子森站在他面前，一手捧着整包的卫生纸，另一只手放在林品毅的腰上，正轻轻拂着他的背。

许辛曜默默闭上准备出声喊住他们的嘴。

“没事，”陈子森说，声音比平常都还要温柔，“最后还是成功了不是吗？”

距离很远，声音不大，许辛曜隐约可以听见，陈子森指的应该是那个底层慢了一拍送上去，最后林品毅几乎是靠自己的力气和中层给的蛮力硬爬上去三层位置的金字塔技巧。

林品毅没有回应，不过细微的啜泣声让人心疼。

“要到颁奖时间了，消失太久会被发现的。”

已经被发现了。许辛曜心想。

“把眼泪擦干，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许辛曜躲在墙角，他微微偏过头，想用眼角余光确认那两人的情况，却正巧撞见林品毅把陈子森拉进怀里，陈子森愣了愣，正想开口，嘴却被林品毅的双唇堵住。

许辛曜呼吸一滞，捂着嘴躲回转角，深怕发出一点声响。虽然他内心早有预感，但撞见现场，获得确凿的证据，倒是他想都没有想过会遇上的。

要不尴尬地全身而退，又同时达成任务，这也太难了吧？

许辛曜在内心飞快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决定绕到离他们那边比较近的阳台走道，用巨大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进行非常具有存在感的登场。

许辛曜准备推门离开阳台，这时候，林品毅的声音飘过转角，传入他的耳中：“子森，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

许辛曜刚放上门把的手顿了顿。

是啊，这是他们这几个大四学长的最后一舞了。

离开阳台后，许辛曜才刚回到走廊，便撞见正巧弯进走廊的陈子森，林品毅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许辛曜装作一副巧遇的样子，“快到颁奖时间了。”

“其他人呢？”陈子森问。

“他们已经先下去了。”许辛曜边说边回头，径自往比赛场地的方向前进。

许辛曜走在两人前面几步的距离，刻意留给身后两人隐形的独处空间。此时的阶梯上已经杳无人烟，整个体育馆的人此时此刻都聚集在正式比赛场地上等待颁奖。

许辛曜穿越人群，踩上蓝色体操垫，寻找着钦大的队伍。每一所学校的队伍最前端，都有人举着写有校名的牌子，再加上大家都穿着统一的表演服，所以并不难找。

许辛曜一眼就看见了钦大的深蓝色表演服，所有人此时都正盘腿坐在地上，然而当他靠近，却感觉到整个队伍的氛围不太对劲。

“怎么了？”许辛曜在江夕凌身旁席地而坐。

“霈霈教练说，有其他学校的教练说我们Toe Pitch 360结束后的后空翻下违反比赛规则，可能会被扣违规分。”江夕凌侧过身，在嘲杂的环境中答道。

许辛曜皱起眉头：“怎么可能？要是真违规了，彩排的时候规则审怎么没跟我们说？”

“霈霈教练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如果最后真的被扣违规分了，他就要去吵架。”

钦大的队伍正好在知大旁边，宋靖淳闻言，移动身躯强行加入了他们的话题：“霈霈教练真的超帅。”

许辛曜试图挥手驱赶他，却被挡了下来，宋靖淳直接抓住许辛曜的手腕，对坐在他旁边的江夕凌双眼发光地说：“你们的转体超帅的！我直接被你们圈粉。”

“谢谢。”江夕凌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而且还全上!好羡慕啊……”

许辛曜终于成功掰开宋靖淳抓着自己的手，他把脸凑至宋靖淳和江夕凌中间：“谢谢，希望我们能赢知大。”

宋靖淳立刻就不高兴了：“你哪来的自信？”

许辛曜耸了耸肩：“霈霈教练说我们的流程比你们的难。”

这句话成功惹恼宋靖淳，他们在极为窄小的空间中扭打在一起，直到大会主办方宣布颁奖时间开始，嘲杂的比赛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许辛曜为了平复紧张的心情，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挑高好几层楼的天花板，刚刚还坐满观众的观众席，还有更高楼层的看台。这是他比最后一次比赛的地方，他想好好地把它烙印在脑海里。

宋靖淳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这次比赛的团体大组参赛队伍名单：“听说只有你们和英大有全上。”

他的声音淹没在从音响传出来的人声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站在写着赛事名称的大型看板前，拿着麦克风宣布颁奖典礼开始。

在颁发全男团体组的奖项之前，还有其他团体组的奖项要颁发，江夕凌看起来漫不经心，但许辛曜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意到不行。在看过比赛之后，所有人对于大概的排名落点已经心里有底，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免不了会紧张。

尤其钦大是多么想要赢过卫冕者，江夕凌是多么想要赢过庄辰宁。

“现在颁发全男团体组的奖项。”

听见这句话，所有参赛队伍立刻正襟危坐。

“第七名，国立黎阳大学。”

黎大那边爆发不小的欢呼声，许辛曜记得自己在喊口号时，观众席上黎大的队员也有帮忙喊，于是他鼓掌得更加卖力，想以此作为感谢。

每一支队伍对于自己的比赛流程难度如何，大概会落在排名中的哪个位置大多都心里有底。随着颁发的名次越来越靠前，只要还没听到自己所属学校的名字，就代表能得到更好的名次，大家兴奋的心情也溢于言表。

很快地，获得第五名的学校也已经拍完合照，从颁奖台上下来，回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了。

许辛曜瞥了一眼站在蓝色体操垫外的教练们，霈霈教练、芝麻教练和其他学校的教练站在一起，时而互道恭喜，时而互相调侃。现在，只剩下知大、皇大、英大和钦大还没上台领奖，这四所学校的教练露出复杂的神情，双手交握在胸前，等待宣布获得第四名的学校。

“第四名，知江大学。”

知江大学的队员们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旁边的钦大为他们献上绵延不绝的掌声。在这群人当中，最不开心的是宋靖淳，他拧着许辛曜的手：“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辛曜笑着用脚把他踹开：“快点上去。”

到了宣布前三名的时候，钦大坐在前面的人紧张地捏着彼此的手，而坐在队伍末端的江夕凌也不例外，他把手放在背后，抓着许辛曜。许辛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手隐隐作痛，但比那更鲜明的，是从江夕凌手上传来的温度。

那样的温度，比什么都真实。

“第三名，皇凤大学！”

紧接在这句话之后的，是皇大和钦大交织在一起的欢呼声。其他人并不知道为什么钦大的人要跟着欢呼，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这个当下，已经可以确定钦大获得的不是亚军就是冠军。

钦大成功击败了卫冕者，成为了这场比赛的黑马。钦大过去曾经经历了什么，一路走来的坎坷，付出的汗水与努力，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旁边的宋靖淳不断拍打着许辛曜的背：“你们好猛！”

虽然第三名已经是相当厉害的名次，但皇大今年没能卫冕冠军，难免会感到失落，队伍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和钦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名，钦明大学。”

名次宣布的当下，江夕凌感觉到一股鼻酸，他立刻憋住气，想把那股鼻酸的感受给憋回去，眼泪却仍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在他四周，队友们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大声欢呼，冲向颁奖台。

霈霈教练不断向对他道贺的教练们道谢，看到钦大的队员们在颁奖台那里对他招手，也朝着颁奖台所在的方向冲了上去。然而，钦大的队员根本不记得要领奖，只记得围着霈霈教练又叫又跳，庆祝他们一起拿下的亚军。

最后，他们甚至一起将霈霈教练抛向空中，在钦大竞啦的队员们当中，不知道是谁用足以掩盖过所有欢呼声的音量大喊：“唯我钦大！”

接下来，所有钦大竞啦的成员，包括观众席上的加油团，一起用响彻整座体育馆的音量大喊：“制霸天下！”

明明是亚军，却实实在在地喊出了冠军的气势，在那之后上台领奖的英大，虽然也欢欣雀跃，但在比赛结束后，大家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场比赛的亚军，一支再次崛起并杀出重围的黑马—钦明大学竞技啦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