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姜何不一样，方常没有悄悄站在一边，而是直接来了赵丹和黎谱面前。

刚好黎谱把什么都说开了，方常这个时候也刚好来到了他和赵丹身边。

“嗯……谱哥，丹姐，你们俩都聊开了吧？”方常脸色很不好看。

“嗯，都说开了——心里就舒服多了。”赵丹揩了下眼角残留的眼泪，释怀地笑起来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方常见赵丹高兴，也不好开口提起姜何的事又刺激到赵丹。

“怎么了？”黎谱注意到方常不太对劲，便开口问了一句。

吓得方常一个激灵，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还是先走吧！学校都没什么人了——”

说罢，方常拉着两个人就下楼去了。

……

姜何一路跑到校门口，踩上滑板就直接飞快地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的方向也不是家的方向，而是鲁深和齐明离开的方向。

姜何好像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好害怕，可他又好讨厌刚才那种情况：要是以后还有人来跟黎谱表白怎么办？

姜何忍不住要去瞎猜两个人之后会做什么事情：黎谱拒绝赵丹后她会去拉黎谱的手吗？还是会为了求安慰让黎谱抱她？……姜何非常害怕这些情况会发生，可与此同时，姜何又非常反感这些情况的发生。

姜何突然很讨厌赵丹。

他现在讨厌赵丹讨厌得想死。

凭什么——凭什么赵丹明明知道黎谱现在是他的男朋友还要来找黎谱表白——姜何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糟糕的念头接连不断地浮出。

滑板飞快地在稀疏的人流之中穿梭，看见鲁深和齐明背影的那一刹那，姜何感觉到了片刻的心安。

大概是先听见了身后的声响，姜何还没有开口喊鲁深齐明，他们俩就已经先回头看见姜何了。

“诶？老姜？你怎么来找我们了？”鲁深笑着问姜何，看样子似乎正和齐明聊得高兴。

“什么情况啊老姜，黎谱他人呢？”齐明也问起了姜何。

姜何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来找了鲁深和齐明是不是打扰到了他们俩，可他也不敢回去看见黎谱和赵丹……

“咳！”鲁深故意清了一下嗓子。他把姜何揽到了自己和齐明中间，紧接着开口道：“这不是正好——你俩都跟我回家，可以尝尝我最近新学做的菜！”

齐明闻言脸色大变，结巴道：“要不……还是……去我家吧……？呃——”齐明突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我上次买的菜买得有点多，一个人吃不完，放久了就烂了，刚好带上老姜一起，我多做点，你们俩能帮我吃点——”

“干嘛？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上次学着给你做了顿可乐鸡翅鸡翅没熟嘛……现在连我家都不愿意去了……呜呜……”鲁深还委屈上了，两根食指相抵，可怜巴巴地小声嘀咕着。

“不不不是——不是啊！我真的只是想快点把多买的菜都给你们做了而已！放烂了扔掉多可惜啊是吧？”齐明还连忙给姜何使眼色，“老姜，你说对吧？”

姜何被这俩人的对话转移了注意力，连忙跟着齐明一起点头，开口说：“对，你新学的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菜放烂了可就吃不得了，花的钱也浪费了。”

鲁深成功被说服了。

其实姜何和齐明只是害怕鲁深下厨而已……他们俩对鲁深做的菜，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本能一般的恐惧。因为当姜何和齐明坐在餐桌前听着厨房里那惊天动地的声响时，他们俩就知道自己这顿吃了，多半是一天剩下的时间都要瘫在家里，在厕所里外反复横跳的了。

……

黎谱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姜何，一时心中很是疑惑。

姜何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先走的性子，他说了会在校门口等黎谱，如果黎谱没有让他先走的话，他肯定会一直等下去的才对，但现在……

（黎）人呢？

隔老远看见校门口没人的时候黎谱就有些心慌了，现在到处没看到姜何人影，黎谱就更焦虑了。

“怎么了？”赵丹先开口问了黎谱。

“没什么，我在找姜何。”黎谱脱口而出。

“姜哥可能是先慢慢往回走了吧……？要不谱哥你走快点往前去看看？”方常小声说。

“我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黎谱叹了口气。

“那我就和方常先走咯？”赵丹说。

黎谱点了点头，目送自己两个朋友离开。

方常刚和赵丹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和赵丹说了句：“丹姐你先往前走，我想起我有事还没有跟谱哥说，一会儿就来追你。”说完就掉头跑了。

搞得赵丹云里雾里的，但她还是先往前走了。

“谱哥！”方常跑回校门口去喊了黎谱一声。

黎谱还站在校门口，正准备给姜何发消息的，听见方常喊自己，便抬头头转过去望方常了。

“怎么了？”黎谱问。

“呃……那个……”方常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事，不急，你慢慢说。”黎谱轻笑了一声。

方常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我刚刚上去找丹姐看你们俩谈得怎么样了的时候……在、在楼梯口遇到姜哥了……他、他脸色不太好，我一开口喊他他就跑了，我怕他可能听到你和丹姐说的什么然后误会了——所、所以现在姜哥才没有在校门口等你的……”

方常皱着眉，望向了黎谱。

黎谱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我觉得谱哥你还是赶紧先回家一趟，看看姜哥是不是回去了吧——姜哥他受不了刺激的，要是真先回家了，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哎谱哥！”

黎谱撒腿就跑了，跑得飞快，方常喊都没喊住。

黎谱很怕姜何真的误会了情况会发病，所以他一路狂奔回了家，但回到家也并没有见到姜何的身影。

“姜何？——”黎谱在家里各个房间里边喊姜何的名字边找寻着他的踪迹，但都没有结果。

黎谱给姜何发的消息姜何也没有读，黎谱急得要死，直接给姜何打了电话过去。

“嘟——”

“嘟——”

“嘟——”

响铃了好久，姜何终于接电话了。

“你去哪儿了？我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急得就差再出门到处找你了？！——”黎谱开口就是这么问姜何，语气焦急得要死。

“……我在齐明家。”姜何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姜何打断了黎谱的话，说完也直接挂了电话。

姜何勉强笑着从齐明家里屋出来，跟客厅沙发上坐一起的鲁深齐明简单道了个别，然后就背上书包抱上滑板离开了。

今晚上的风吹得格外的冷，姜何抬头看了眼夜空，黑压压的一片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好像马上要下雨了。

姜何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抱上了滑板开始慢慢步行回家。

（姜）心情不好……

（姜）不想滑滑板了。

姜何长叹了一口气，边走边拿出手机看了眼黎谱发来的满屏幕的未读消息。

从西城区走回东城区路还是很远的，中途又下起了雨，姜何站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淋了不少雨。

刚好黎谱给姜何又打了电话，大概是听见了门口的电话铃声吧，姜何刚接电话黎谱就跑来给他开了门，焦急万分的神色姜何都没来得及看，就被黎谱一把拉进了家门。

“别碰我——”姜何一想到赵丹肯定牵过黎谱的手了他就不想让黎谱碰他。

姜何第一次把自己手从黎谱的手里抽出来，让黎谱也很震惊。

姜何就抿着唇不看黎谱，一个人站那儿生着闷气。

“怎么了？你在外面淋了雨，先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再聊，好不好？”黎谱也不知道姜何听到了他和赵丹说的什么内容才让姜何一个人跑去了齐明家里呆到了现在，总之他现在还得耐着性子哄姜何就是了。

“你不要碰我！——”姜何抱着自己退了一大步，死活不肯让黎谱靠近自己。

黎谱被姜何这两个行为扎了心，他无奈叹了口气，选择了直奔主题：“你今天是不是听见赵丹找我说的那些话了？”

姜何立马红了眼眶，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听到什么了？”黎谱问姜何。

“……她跟你表白了。”姜何说着，就掉了滴眼泪。

黎谱看着姜何的眼睛，顺着姜何脸颊滑落掉地板上的眼泪似乎又滴在了他的心里，又冰又凉。

“我拒绝她了——她一开口我就直接拒绝她了。”黎谱说。

“她还是跟你说了好多话——我听见了，就算她知道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男朋友，她说她还是想把心意告诉你。”姜何哽咽道。

“我喜欢谁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是跟她说开了，以后见面再一起玩心里会舒坦点，我们两个是从小就一起玩的关系啊。”黎谱反问姜何。

“我知道——就算你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了她，可我现在还是很不高兴。”姜何又退了一步，直接靠在了家门上。

“我很烦——我烦赵丹要来找你跟你说这些话，我烦你一直不来校门口找我，我更烦赵丹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要把你叫走跟你独处那么久——我现在非常烦——”姜何心里的那团火越说越旺，他直接抱着头顺着门滑到地上坐着，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姜何呜咽着，很明显现在他非常难受。

黎谱回头望了眼，急匆匆地来到了茶几边上拧开姜何的药瓶给姜何倒药吃。

“我……好难受……”姜何使劲揪着头发，开始浑身发抖，整个人无意识地往角落里一点点挪动着。

黎谱来到姜何面前把姜何揽到怀里，轻声哄着姜何赶紧吃药，不过似乎有些晚了，姜何现在已经吃不下去药了。

当姜何一把打开黎谱的手，药全部散在地上的时候，黎谱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控制住姜何。

彻底失去理智的姜何开始大口气大口气地急喘，同时又在歇息底里地吼着让黎谱滚远点别碰他。

黎谱第一次见到姜何这样发狂，他怎么喊姜何姜何都没有反应，姜何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滚开——滚开！！！”

姜何痛苦的嘶吼声被他紊乱粗重的喘息声中断得断断续续，让人听着非常难受，心里像猫抓一样。

姜何的手劲不小，黎谱见识过——黎谱只是一瞬间的重心不稳，就被姜何成功挣脱了他的控制，而他自己则是重重摔在了一边。

可黎谱顾不上疼痛了，他立马从地上重新起了身。

姜何缩在角落里，那个位置非常尴尬，黎谱非常不好动手制住姜何，角落空间太过狭小。

可黎谱没有时间思考了，姜何现在不停地呢喃着黎谱听不清的话，疯了般地用指甲抓挠着自己的皮肤，脸上，脖颈上……到处是红肿发白的抓痕，还有地方已经被抓破皮了。

“姜何——停下！！！”黎谱扑上去直接和姜何交手。

混乱之中黎谱的脸也让姜何狠狠抓了一爪，但黎谱也成功抓住了姜何的手腕。

“冷静点姜何——”黎谱费力地对姜何说道。

姜何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还在拼命跟黎谱抵抗，浑身都在使劲儿想挣开黎谱。

姜何似乎因为自己拼尽全力的挣扎被宣告无效而近乎崩溃。哭吼声撕心裂肺，手上怎么用力都挪不动一点黎谱的手，慢慢的，姜何的身体都放弃了还手。

黎谱把姜何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却不料姜何又开始用力地捶打他的身体。

“滚开——滚开！！！别碰我！！！！”姜何又一次开始在黎谱怀里拼命挣扎起来。

黎谱手上收紧，一个翻身让自己躺到了地上，方便他更好用两手锢住姜何，以此来限制住姜何的动作。

这次姜何也没有力气再折腾那么久了，没过多久就没了力气，趴在黎谱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嗓子都吼哑了，姜何哪儿还哭得出声。

“不哭，不哭了，好不好？谱哥在呢，别怕啊姜何。”黎谱哽咽着，还在竭力安抚着姜何。

就算是黎谱，姜何这么番折腾下来也让黎谱全身是汗，简直精疲力尽——但姜何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黎谱还不能松懈。

“我在……我在……”

“别怕，谱哥在呢……”

“不怕啊姜何……我在这儿……”

“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别怕……”

黎谱抱着姜何，在姜何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语，一遍又一遍地用它们安抚着姜何的崩溃情绪。

姜何没了动静。

黎谱抱着姜何坐起身来，稍稍往后挪了点靠到了墙上——这点小小的动作好像又刺激到了姜何，姜何立马抱紧了黎谱，甚至紧得黎谱有些喘不过气。

“没事，我不会走的……”

“你不信我？我说不走就绝对不走，好不好？……”

黎谱哄着姜何，许久之后，姜何终于松了点力，让黎谱终于有机会换口气。

姜何身上都还是湿的，黎谱在想现在他要怎么哄姜何愿意跟他起身乖乖吃了药，然后赶紧洗个澡暖暖身子换身衣服，不然姜何今晚上恐怕是要着凉的了。

可黎谱动一下就会惊到姜何，让姜何又死死抱住自己。

黎谱有些无奈，他低下头去抚姜何的脸，哄姜何抬头后就吻了他。温柔的片刻缠绵让姜何放松了许多，黎谱终于起了身，抱姜何坐到沙发上又重新喂姜何吃药。

“姜何……？”黎谱轻声喊着姜何，确认姜何有没有清醒一点。

黎谱得到了姜何迷迷糊糊的一声回应。

“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坚持一会儿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吗？”黎谱轻声问姜何。

姜何就趴在黎谱身上，沙哑的嗓音就应了黎谱一声软绵绵的“困”。

黎谱很无奈，只能先把姜何抱回房间，然后再接热水来打算用毛巾给姜何擦擦身子然后帮他换下睡衣。

其实他也觉得很累了，他没有想过姜何力气大，发病挣扎得那么厉害还能折腾那么久，让黎谱有点吃不消。

可现在他睡意全无。姜何的脸和脖子让姜何自己抓得实在有些恐怖，可现在黎谱在脱姜何的衣服，视线里看不见姜何的脸。黎谱第还是一次看。

那是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的身材：姜何毕竟太瘦，不像黎谱经常锻炼那样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可看着这点白皙光滑的肌肤，就是让黎谱蠢蠢欲动。

就像他特别喜欢用“在姜何身上留痕”这种方法来表示自己对姜何的独占一样，黎谱看着姜何光溜溜的身子，脑子里的各种想法让黎谱的脸烧得通红。

毛巾碰到腰肢，半梦半醒的姜何嗓子里泄出无意识地轻哼声，勾得黎谱浑身都在发抖。

黎谱全身都在发热，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放下毛巾后他着魔了般地拿手覆在了姜何的冰凉的腰上，挪一点点，姜何就会因为太敏感本能地躲一点。

再下面点？还要给姜何换裤子吗？黎谱连换个衣服都已经受不了忍不住了，还给姜何换裤子？

黎谱简直不敢想象姜何那两条又白又直的腿一下露在他眼里后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黎谱的嗓子干的不行，他感受到连自己呼出的气体都是烫的。

……

黎谱摆烂了。

毛巾一扔，姜何也不管了，黎谱就冲浴室里去洗澡了。

这一洗又是大半天，从浴室出来黎谱是困得不行了，连走路都走不直。

但黎谱还是顶着睡意给姜何脸和脖子摸了药，然后棉签一丢，药膏盖子一拧，黎谱都懒得回自己房间去了，钻进姜何的被窝，抱上姜何闭眼就直接睡着了。

明天刚好又才周五，还要早起去学校上课……七点多起床，黎谱就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姜何精神也不太好，一样是没睡醒。两个人硬是早餐都没吃，赖床赖到不能再赖下去的时间点才起床起来潦草洗漱一下，然后出门上学。

姜何今天也懒得带滑板了，直接坐了黎谱的自行车两人一起赶去学校，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点进了教室。

姜何甚至连头发都睡乱了。

两个人到了学校坐下又继续补觉，一睡就是上午两节课就过去了。

“什么情况啊，老姜？”本来齐明是觉得有瓜的，但一看见姜何脸上脖子上还有不少没消下去的抓痕，八卦的心情瞬间担心了起来。

“没什么，发病了自己抓的……”姜何刚睡醒，睡眼惺忪地望着齐明。

“发病了？怎么会发病的？”鲁深又问。

“啊……不知道……因为昨晚上特别烦，烦得我太崩溃了……”姜何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黎谱就一只手撑着脑袋望着姜何，一样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问不出什么东西，齐明和鲁深也就作罢了。

刚好今天周五，忙完了一天的功课后黎谱和姜何在阳台上又聊起了赵丹的事。

现在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事情就好聊多了。

黎谱觉得好笑，可心里又挺得意的：姜何也会有这么一天被“占有欲”这个东西烦成这样——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姜何喜欢自己也是认真的。

昨晚上发病时的事情姜何有些记不清了，现在姜何被黎谱按在玻璃门上亲得脑袋发昏，两个人也没有一点要分开的意思。

“占有欲”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他让持有者心烦意乱，又让接受它的作用者欲罢不能。

姜何就很依赖黎谱对他的占有欲，因为它能让姜何找到归属感和安全感；而黎谱也相当痴迷姜何对他的占有欲，因为它并不明显，一旦主动展露出来就能让黎谱欣喜若狂。

“可、可以了……”姜何偏过头去喘气。

“这次是你主动的。”黎谱轻抚着姜何的脸。

“……可我——”

姜何皱眉，被黎谱吻得更深了。

“我会自觉跟其他人保持距离的，照顾你的情绪对我来说是更重要的事情。”黎谱把姜何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认真地说着。

“我不想再看见你伤害自己了。”

姜何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黎谱的怀抱总是暖烘烘的，让他总是喜欢犯困。

“困了……”

“那今天晚上就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