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青不知道楼下还有人,都怪隔音太好。
他实在是太饿,宴会前他就没能吃上什么,昨晚……体力消耗的又太大,这会真的是饿的想要啃桌子了,顾不得这么多,就冲到了楼下。
“你......你们?!”齐朗用快要瞪掉的眼珠子凝视着脖颈处满是暧昧痕迹的青年,下巴也快拖到地上。
沈时青有些局促的僵在原地,低头查看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也没有呀。
秦柏言依旧没有搭理齐朗,只是默默挡在沈时青跟前。
阻隔齐朗的视线。
沈时青不敢对上秦柏言的那双桃花眼,低下头只想要逃走:“秦先生,你们...慢聊。”
他刚转身,便被叫住。
秦柏言提步往前的同时,唤他:“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随便什么,都...都可以。”沈时青僵住身躯,并没有勇气再转回身来。
“行,我让人送上来。”秦柏言并没有跨上木梯,扬眸,望着阶梯上的青年。
“谢谢秦先生。”沈时青咬唇,道完谢后,大跨步往前。
太着急,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这么一跨,疼的他差点站不稳。
慌乱之下,沈时青抓住了木制扶手,这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大腿肌肉连带着......一阵钻心的疼,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长腿一迈,已然抵在他的身后。
沈时青攀着冰凉的扶手,鼻间灵敏的闻到了那股他已经有些熟悉的乌木香气,身体下意识的瑟缩。
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秦柏言自然都看在眼里,于是顿住了脚步,并没有再上前。
沈时青咬唇,抓着扶手借力。
只是身体还没从刚刚无数个神经末梢叫嚣的痛楚里缓过来,提步提得吃力,疼的他一张脸皱成一团。
下一秒,后腰蓦地被一道强悍的力量束缚,捆住。
紧接着身体一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柏言已经抱着他跨了好几步台阶。
男人的步伐很稳,仿佛他并没有什么重量可言。
他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肩上,手肘难免蹭到秦柏言后脑的黑发。
他记得这个触感。
昨晚秦柏言将他悬空架在怀里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攀附着男人,将脸埋在秦柏言的颈窝里,手无意识的摸上男人被汗水浸湿的黑发。
当时的画面和姿/势,在他的大脑里犹如一颗暴雷,雷的他五雷轰顶。
手指也迅速挪开,悬在半空中,尽量不和秦柏言发生肢体接触。
“我可以自己走的,秦先生您不用...不用这样。”
男人并不回答,只抱着他上了二楼,走进卧房,将他置在柔软整洁的大床上。
沈时青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角度,又让他想起昨晚......
他紧急闭了闭眼,警告自己不要再想。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还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似乎......没有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双臂撑在柔软的床垫上,轻薄的衬衫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沈时青不敢动,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你的脖子,涂药了么?”
涂...涂药?
沈时青只给自己涂了某处,脖子...难道脖子也有伤?
眼中忽然闪过齐朗刚刚那双地震进行时的瞳孔,忽地明白了什么。
他只觉喉间一阵干涩,低下眸,更不敢和眼前人对视了,伸手捂住了自己颈间裸露的皮肤。
“还...还没有,一会涂。”他抿唇,脸上两抹红晕迟迟无法消下。
“其他地方涂了吗?”
其他地方......
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其他地方。
沈时青感觉自己的脸皮快要被沸腾的血液给充破,死死抿住唇瓣,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男人炽热的视线落下来,盯在他那两片紧抿的唇瓣上。
昨晚,他并没有和沈时青接过吻,所以,这两片唇瓣才能幸免余难,不至沦落到也要涂药消肿的程度。
青年长得精致,五官像是被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尤其是那双杏仁般的圆眼,亮晶晶的,浓密卷翘的羽睫湿漉漉的,却依旧显得灵动。
两人贴的太近,彼此的温度,呼吸,气味,都在分秒的流逝里被交换。
终于,男人缓缓撑起身体,双手离开了床垫。
“休息吧。”
沈时青轻轻“嗯”了一声,将胸口的被子往上拉,似乎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全一点。
在楼下的齐朗已经快急死。
见到从楼梯上漫步而下的秦柏言,急忙冲上去:“怎么...怎么会是沈时青,我给你安排的不是他,我不可能会给你安排他的。”
沈时青是沈家的养子,他当然不可能给沈家机会搭上秦柏言。
“我齐朗绝对不会拿自己好兄弟卖人情的。”
齐朗情绪激昂,秦柏言却一如既往的漠然,重新坐回沙发。
“啧。”齐朗来回踱步了两圈,最后也坐上沙发,“这沈家...还真会捡漏。”
秦柏言依旧不语,只见厨房的小金端着食物正要上楼。
“树莓蛋糕准备了么?”
小金止步,微微颔首:“准备了,先生。”
秦柏言:“嗯,送去吧。”
“是。”
齐朗将右眉高高挑起,连着“啧啧”两声:“哟,还有树莓蛋糕呀?给我来一块呗。”
秦柏言终于赏了他一记眼神。
齐朗明显一下就怂了,耷拉着肩膀干咳两声。
“我建议你在我情绪可控的时候,滚得远一点。”
“我...我不吃不就好了,真是。”齐朗知道此时不滚,他怕是真要去做非洲黑酋了。
他很识趣的起身,小跑到门口,然后......
还是忍不住犯贱,折返回来补上一句:“是不是刚开荤,睡上瘾了?”
“那个小沈公子细胳膊细腿的,你可得......”
秦柏言将后背挺靠在沙发前,掀起那双冷冽的桃花眼:“齐朗。”
压迫感太强,齐朗一哆嗦:“我错了,我马上走,秦总拜拜!”
齐朗一走,整座秋园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秦柏言低眸,手背上那条细小的划痕已经快要愈合找不见。
他抬眸,不由望向二层紧闭的卧房门。
卧房里,沈时青是真的快饿死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唐突的就跑下楼去觅食。
他从前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今天这餐,算是这么些天来的第一顿了。
好香的米饭,还有醇鲜的鱼汤,绿油油的时蔬......
关键是还有一块餐后甜品。
居然是树莓蛋糕。
新鲜的树莓果酱在奶油和松软的夹层间,显得可口无比,比昨晚宴会上的看着还要诱人。
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么?
沈时青被这自恋的念头吓了一跳,急忙扼杀,开始扒拉米饭,一边扒拉一边又想着那块蛋糕。
他只吃下了小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开始品尝蛋糕。
他的肠胃不好,所以,甜腻腻的蛋糕吃了几口,就又觉得顶了。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以为自己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了,结果总是只吃掉了一点“牛毛”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的胃口大的话,那在沈家,恐怕早就饿死了。
想起沈家,他的心又不免抽一下。
醒来这几个小时,他都不敢查看手机信息,他害怕看到沈家人发来的信息,无论是什么内容他都害怕。
心中的空洞与惶恐感又隐隐烧上来。
他不想回去,他想留在这里。
即使秦柏言也让他害怕,但他宁愿在这里。
应该做点什么。
他想着,选择将自己吃剩的餐盘送下楼去,做点事情,起码不要太麻烦别人。
午后,他又给自己全身上了一遍药,现在状态比起刚醒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他轻手轻脚的拖着餐盘,下楼。
他这才注意到这座屋楼的设计,是偏中式的风格,屋里屋外都点缀着许多生机勃勃的绿植。
楼下厅前那副气势恢宏的山水画也是极为惹眼,巨大的山峦在纸上连绵,一汪奔腾不息的瀑布似乎从天而降,仿佛永远不会干涸。
一山一水,一静一动,加上恰到好处的留白,将山水画不可言说的意境展现的透彻。
他一边下楼,一边欣赏。
直到。
他看见立在楼下厅门前秦柏言。
男人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衬衫外套上了一件墨色丝绸马甲,身边的管家低头听从着吩咐。
“那就送走吧。”
并非有意偷听,园里园外都很安静,所以沈时青能清楚的听见秦柏言和管家的交谈。
送...送走?
他的心跳不由漏掉一拍,握着餐盘的指尖在发颤。
管家低声问着:“好的先生,送去哪里?”
“齐老喜欢,送给他吧。”
管家点头:“好的。”
齐老。
沈时青在脑中搜寻起这号人物。
齐老......该不会是齐颂天吧。
他没有记错的话,齐颂天今年已经七十,做他的爷爷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这个礼物,这么快...就又要被转手送掉了吗?
心中原本就在燃烧的不安与恐惧开始彻底蔓延。
正在此时,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身来:“什么时候下来的?”
沈时青紧握着手中的托盘,僵在原地。
管家上前,取走他手中的餐盘,随即默默退下:“这个我们来就好。”
“休息够了?”秦柏言缓缓朝他走近。
沈时青想,是不是他回答说“是”,秦先生就要把他立刻送到齐老那里去,情绪快要控制不住,水雾蒙上视线。
“秦先生......”他哑声。
“哪里不舒服?”秦柏言蹙眉,站在他跟前,“又发烧了?”
他伸起手,想测量一下青年的体温,只是手臂还没抬起几公分,便又被自己松下。
脑中想起今早躲闪颤抖的青年。
算了,还是去找医生来吧。
秦柏言转身欲走。
袖口却被蓦地扯住。
身后的青年开口,每个字的音节都在颤抖:“您可以...不把我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