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在座的人包括艾净亭都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会深情告白。说实话,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觉得这套说辞配酒比较应景。生活的重担是多,可不能因为它就把我们俩的快乐碾压没了。我也看出来了,这老哥俩是串通好了来的,而且考验了一整晚,我还没吃几口饭,再饿,我可就真打算展现真我了。
啪啪啪啪,我娘鼓起了掌,随后顾阿姨也跟着拍,还抹了下眼眶。
哎?这么捧场吗?
“莫染这孩子,真浪漫,文采也好,出口成章的。”顾阿姨夸赞,“你们也学学,天天就会说那些空话,摆那个架子,给谁看。”
“快吃饭吧,这一晚上还没怎么吃东西呢。”果然是亲妈,看出我饿了,“今天两家人聚会,挺高兴的,聊点别的,公事儿回头去书房再谈吧。”
说完,我娘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嗯,挺甜的,是不辣了。”
嘿,我就说吧。
坐回座位,大口小口的吃着饭,我确实饿惨了。旁边的星阑碰了下我,比了个高的手势,拿手机打了一句话,
“这么肉麻的话,竟讲的如此顺口,在下佩服。”
我把手机拿过来,删了他的话,留下一句,
“你还小,等你谈恋爱就懂了,什么叫有感而发。”
他看看我,点点头,又接着吃饭了。不得不说,这男孩……真能吃啊。
再回头,盘子里放着我喜欢的狮子头,还有青菜,对上艾净亭的眸子,她眼里满是探究。
“怎么了?我脸上沾东西了?”我问。
“这些话,你什么时候想的。”她问。
“有感而发。”我认真回答。
“不是说酒……”她轻声,“关于毕业后那些打算的话。”
哦,这个啊。我看了一眼那老哥俩,很明显在偷听,于是给艾净亭递了个眼神,告诉她晚上回家再说。她心领神会,也不再追问,小口小口抿着酒。
“别喝多了。”我好心提醒,她这人平时不怎么喝,所以量不高。
“没事儿,”她推开了我想抢杯子的手,“开心,可以喝一点。”
脸颊微红,我也不知她是不是带了醉意,可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接下来的饭吃的波澜不惊,唯一的缺点是,我忙了一整晚,确实没吃饱,菜就已经都没了。我娘的手艺好这是公认的,而星阑大小伙子能吃,这也让只养过闺女的我爹娘没想到。我碰碰艾净亭,问她吃饱没,她说还好。我凑过去,悄悄告诉她,没事儿,家里还有魔法蛋糕。
聚会散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作为唯一一个没喝的人,星阑开车,虽然他才拿驾照不久,但表示可以放心的。我拍拍他肩膀,让他慢点,到家告诉我们一声,他说,放心吧小姑父。
哎?咳,孺子可教,过年得给他包红包。
转头就对上艾净亭的眼睛,她也出来送艾伯伯他们,正好听到我跟星阑的对话,那笑意藏在眼里。
“竟瞎说,她哪是小姑父啊。”
我跟星阑脸都一红,像被抓包。而随后,那倒霉孩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小声问我,“你不会……是……吧”后面的字只剩口型,我看见恨不得拍他一巴掌,都想什么呢。
“慢点开,到家给我短信。”艾净亭走过来,冲他挥挥手,结束了这尴尬的对话。我一脸怨念,而星阑飞快的摇上了车窗。
“你要不要先回家,我得回去帮我娘洗碗收拾一下,她累了一天了。”我看着艾净亭,月光洒下来,正好落在她脸上。而她那眸子里是满天繁星,一眨,便落满了光。
“我等你。”她说。
拉着她,往屋里走,这一晚上我觉得过的格外的慢。她的手很暖,不再是微凉,也不知是因为我,还是那酒,但握着就不想放掉。
进了屋,老爷子正帮忙收拾,看见我回来了一脸诧异,“怎么没回家啊?”
“这不是回来了么。”我看他一眼。
“你现在不住这了,忘了?”嘿,这是亲爹吗,这就赶人了。
“我回来洗碗,不要拉倒。”我怼他,
“洗碗啊,洗碗好。”他点头,用手指了下厨房,“去吧。”
我让艾净亭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便扎进厨房洗碗,而我娘也在,估计又要说什么。可出乎意料,她什么都没讲,也转身出去了。
我安静的洗着碗,想着他们可能会在客厅说些什么。又复盘这今晚的对话,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肚子咕咕叫,可能是浪费了太多脑细胞,所以更饿了。我想回去吃蛋糕,所以把碗洗的飞快,半个小时,全部归位弄好。
出来,看到他们三个相谈甚欢,我觉得挺欣慰。而艾净亭看着我,那目光柔柔的,
“阿姨,叔叔,那我就带莫染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她说。
我看看爹娘,没什么大反应。也对,就在隔壁,不至于的。
挥别了他们,还不忘从冰箱里顺一些早饭的材料,明天白天得去买菜,不然就没吃的了。摸出艾净亭给我的钥匙,打开门,然后让她先进去。我站在玄关,想人真是个神奇的动物,心在哪,家就在哪。我明明才搬过来,可她在旁边,我就觉得安心,仿佛在这住了很久。
我果然……是白眼狼。
围巾被摘掉,大衣也被拿下来挂好,我诧异艾净亭怎么服侍起我来,她却说,我累了一晚上,辛苦了。
我抱着她,蹭着她的脖子,嗅她身上的香。可能因为喝了酒,带了几分薄汗,却更勾人。
“我不累。”我轻声,“表现的还可以吗,会不会让你丢人。”
她笑,吻了我一下,
“莫染,我说过了,我眼光总是很好。”
不想撒手,粘着她从玄关走到厨房,泡了茶,又切了两块蛋糕。
她眼波清明,不像是有醉意,我知道她有话想问,所以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没跟你讲毕业后的打算。我是觉得做比说好,而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会说,希望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不要为了钱去左右了判断。可我这人,没什么大理想,就想有个妻子,过着日子。而心理学是我喜欢的,可要一辈子做这个行业,要么心硬如石,不为他人遭遇所动。要么,负面情绪积压,也会把自己拖垮的,这些我都看得到。说起来,我这么一个心思沉的人,不该学心理学的。还不如老老实实也学艺术,当个小木匠。”
我笑,拿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
“所以我觉得这个决定是最负责任的,而且我也能看出来,老爷子想让我回去帮他,不然也不会当时把你这生意交给我,让我练手。除非,他想撮合咱俩。”
艾净亭伸手,在我脸上摸了摸,
“如果不是我,你不用逼自己成长的这么快。可以跟你的同龄人一样,谈无忧无虑的恋爱,没有这些烦恼。”
我蹭着她的手,吻在她掌心,
“可我有了你,不仅变成了更靠谱的人,还能帮家里分忧。这些,之前的莫染,可做不到。”
我轻轻吻在她唇上,还能尝到那残存的一丝酒味,却甜,我舔了一下。
艾净亭一抖,躲开我,
“别闹……”她说,“我吃了螃蟹,你会过敏的。”
我看着她耳朵上爬起的那一丝红,啼笑皆非,问她,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不过敏?”
她嗔我一眼,“一个星期之后。”
呀!还有这一招。
喝着茶,吃着她烤的蛋糕,暖意扩散在胃里,甜味散在舌尖上。累了一天,我有些困,躺在她腿上,脑袋在她衣服上蹭着。
“困了。”我说。
“先去洗澡,我们睡觉。”她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耳朵。
“一起洗吗?”我问完,觉得自己有病……这是什么问题,赶紧笑了两声,“开玩笑的。”
她却伸手点在我鼻梁上,
“怕,你,燥。”
我服了,逃也似的上了楼,冲进浴室玩命用水浇自己,想把这热意驱散。洗完了出来,却看见艾净亭抱着睡衣浴袍,准备进去,我愣是连话都没敢讲。
吹了头发,我躺在床上发楞,脑子其实已经累的不转了。光一点点涣散,我睡着了,哪怕我尽力不想。
床动了一下,身边感受到一个人的体温,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很好闻,让我觉得安心,不自觉的就往她身边靠,直到贴上。后来据艾净亭说,我像个小狗一样窝在她身边,脸藏在她肩膀下,手抱着她的胳膊,睡成一团。而她也不敢动,怕惊醒了我,就这样躺了一整晚,没翻身。
“就没了?”我问,“你没试着推开我什么的?“
她说,“那倒没有,你睡着的时候很乖,不想叫醒你。倒是握住了你的手,这算吗?”
怪不得,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左手跟艾净亭十指紧扣,而她依旧是那一板一眼的睡姿,安静、优雅,我才想着,昨天睡着了,都没跟她说晚安。今天的早安,一定要补上。
艾净亭睡觉很轻,每次我醒,过不了多久,她也就醒了。她睁眼,神色迷离,莫名有几分媚,而开口,嗓子有几分哑,可能是因为昨天喝了酒,却又让我觉得妖娆。
我楞楞地看了她三秒,跳下了床,飞快的刷牙洗漱,然后奔回来。她似乎已经找回了清明,一脸莫名的看着我。
我跳上去,吻在她额头,“晚安,艾净亭。”
她愣了一下。
我又吻在她唇上,
“早安,艾净亭。”
她笑。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早饭。”我问她。
她却摇头,伸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我撑着上身,一点点向下,可最后还是隔着被子贴在她身上。好在,秋天的被子厚,我感受不真切,还能勉强维持住理智。她却把我的头偏向一边,在我耳边轻声,
“早安,莫染。”
我身子抖了一下,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而耳根更是一瞬间就红了。
可她倒好,点完火不负责灭,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抱了抱我,开口道,
“现在饿了。”
……祖宗,你是我祖宗。
“那我看着弄点。”我决定离她远点,省的自己难受。
她点头,起了身。身上穿着睡裙,真丝垂坠。我只看见个背影,就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心里恨,我昨天怎么就睡着了呢!
整理好床铺,我换下睡衣下楼做早饭,看见昨天用的茶杯碟子已经被洗好。说好了不用她做家务的,真是不应该。煎了荷包蛋,又煮了雪菜肉丝面,配了一碟青菜,我上楼叫艾净亭下来吃饭。
“喝咖啡吗?”我问。
“可以点单?”她答。
我点头。
‘那我要拿铁,麻烦拉花。“她笑。
哼,难不住我。
艾净亭家有一个小咖啡机,就是那些连锁品牌都会用的那种。高温萃取咖啡液,旁边蒸汽打奶泡,功夫都在手上。我虽然没自己干过,但是我买过咖啡,也盯过人家的制作工艺。卡布奇诺奶泡轻飘,而拿铁绵密才能最后出图案。我试了第一杯,差强人意,自己喝,而第二杯,随着手腕轻晃,已然有了树叶的脉络。
最后一滴,不多不少。
艾净亭看着咖啡,挑了下眉,喝了一口,
“你在咖啡店也打过工?“她问。
“等你吃一口面,还会觉得我在面馆干过呢。”我笑。
不是夸,我的手艺随了我娘,而吹毛求疵的小聪明随了我爹,所以在吃喝这方面,比较巧。
看着艾净亭把面吃干净,咖啡也都喝掉,我心满意足。她却摸了摸肚子,说,
“莫染,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要胖。”
向来云淡风轻的人,居然担心会被我喂胖,她那身材,明明偏瘦。我真想戳戳她的脸,可我不敢。
“不会的,咱多吃菜,少吃肉,低油低盐,保证营养。”
“你说的?”她挑眉,我怎么觉得又中计了。
“我说的。”可也不能不答应,毕竟才说完啊。
“那一会儿去超市,看你表现。”
得,在这等着我呢。
收拾好了碗盘,我上楼打算换衣服,却看见艾净亭在衣帽间。我凑过去坏笑着问她,
“你怎么帮我准备了这么多衣服啊。”
她倒一脸正经,瞟了我一眼,淡淡道,
“因为你对衣服的品味……一般。”
呀,把话堵死了。她要是说我品味一般,我就能回道,可我选了你,而你选了我,足以证明,我的品味更好。可她愣是有主谓宾的说全了整句话,到我这就剩一个……哦。
“也没那么差吧,不都是基本款嘛。黑白灰,不出错。”我嘟囔。
“你这个年纪,穿那么素干嘛。”她笑,伸手拿过来一件淡粉色衬衣,递给我。
天地良心,我这辈子没穿过粉色衣服,觉得这色太……小女孩了。
她却说,“衬你肤色。”
而给我拿衬衫的时候,她顺手从旁边取下来一件白衬衣。我看着她,小声道,
“这……我也不能穿两件衬衣啊。”
她看我一眼,笑了一下,
“这件是我的。”
啊?这侧不是我的衣服吗。我心里嘀咕,可也没敢问,乖乖去浴室换了衬衣,把衣帽间留给她。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艾净亭套着那白衬衫,有些大,显得她肩膀更纤弱了,可却莫名的好看。那松垮的下摆就那么散着,却让人觉得……欲。下面是浅色牛仔裤,很好的包裹着腰身的线条,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早上。好在,我的思绪如脱缰野马奔腾前,艾净亭叫住了我。
“过来。”她伸手,帮我整理了下衣领,又解开一颗纽扣,我衬衣下是白色的打底衫,“看看。”她说。
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挺明媚的,配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倒也不突兀。
“好看吗?”我问她。
她没回话,眉眼倒弯弯的,跟我说,“莫染,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养宠物,还买衣服打扮它们了。”
啊?
“确实……挺可爱的。”
我脸又红了。
于是我那天外头穿着浅灰色单排扣呢子大衣,里面是那件浅粉衬衣,而打底衫是白的。反观艾敬亭,她倒穿的很简单,也是灰色的呢子大衣,不过是双排扣,而里面是那件白色衬衣。再配上一条蓬松的针织围巾,秋日的气氛点满。或者她穿什么都好看,我这样想。
开着车一路到了超市,快临近中午,人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在超市有人看我……是不是这个搭配太嫩了,跟我不符。
转头,艾净亭居然也在看我,
“怎么了……?”我问,“你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眯了眯眼睛,
“下回……不给你买粉色衬衫了……”
?
我看着她,不明所以。
她一字一顿,“招,桃,花。”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