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仙楼外,红缎蓝绸纵横交错,囍字布满了楼周。
“听闻明日华山小师妹要和衡山弟子成婚!五岳门派同气连枝,此次结亲更是喜上加喜呀!”
“那可未必!”
“怎么说?”
“五岳门派以前确实手足同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十多年前捣毁魔教老巢之后,华山和泰山因论功名顺序,闹了些不和,到现在关系都僵着呢!”
“这倒是事实。可华泰两派不和,与华衡弟子成婚有什么关系?”
“前几年泰山拉拢了衡山。华山势薄,斗不过泰山了。如今借了个华衡两派弟子曾经有人指腹为婚的由头,大办特办了一番,好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华山背后有衡山靠着!”
“华山可是数百年的老派,怎么稀罕靠一个刚刚兴起的衡山当背景,你这未免有点吹嘘了!”
“非也,非也!衡山最近新秀四起,刀冢枯骨谢亲仁、花遮柳隐徐剑来,都是衡山派的铁手腕!明日成亲的便是他俩师父茂盛的儿子,茂才。茂盛诛杀魔教长老有功,弟子也都个顶个的出色!儿子茂才还年轻,长大了后必然也是一番人杰!”
“那华山的小师妹呢?可有什么身世家底?”
“她么……她是华山疯老头祁大北的女儿,祁小南。要说这祁大北本来也是一个侠士,十几年南蛮入侵,魔教趁虚而入来到中原。祁大北随五岳门派一起抗敌,颇有战功,祁大北便是那时和茂盛大侠结成兄弟,恰好双方妻子都有身孕,于是指腹为婚,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下婚事。本倒是好事一桩,不知为何祁大北突然疯了!华山弟子都是侠义之士,不求回报的养了他十多年。如今他女儿去结亲,也能补一补这十几年的恩情了!”
那食客说到兴处,忽的啪嚓一声,楼上掉下一只瓷杯,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他鼻尖前两寸。
食客仰头一看,瞧见自己头上的那块天花板有一处方洞,定是二楼有人从这洞里丢下了茶杯。
那食客拍桌而起,“哪个龟孙王八蛋暗算你爷爷我!有胆的给我下来!咱们论论理!”
楼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我没胆,你有胆!祁大北疼他姑娘的紧,姑娘不愿意嫁,他决计不会让这婚事成真的!”
“祁大北自己许下的婚约!就算他再改主意,那也是疯子的话,当不得真!你当如何!”
那食客站在桌子上,对着小洞大声叫喊,引得一楼的人都朝这处看。旁边有人也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对,如果他反悔,就是不义!”
“祁大北当年斩杀魔教枭雄时全都拍手叫好!如今又骂他疯老头长、疯老头短,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食客张口欲要再争,忽然从洞口流出一注开水,直直灌入那人的口中。他从桌子上跌下,哇哇乱叫,手脚并用地爬走了。
祁小南轻哼一声,提起茶壶,“和本姑娘斗,你还嫩的很!”
方才祁小南听他们侮辱生父,心中有气。她父亲虽然疯,但待她极好。祁小南不愿嫁人,父亲就约定要在七日内偷偷救她出来。
祁小南忧心忡忡,父亲身手高强,可做事颠三倒四,不知能不能寻到这里来。她在酒楼里等了六日,今天是最后一天,父亲再不来的话,就真的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亲了!
他是衡山派的高徒又如何?我不喜欢,纵然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从!我要是喜欢,一只鸡一只狗也能嫁得!
她前三日等的急了,开始自己动手。没了刀没了剑,整间屋子除了一套茶具外再无其他。她便把茶器砸碎,用瓷片去撬半实门木窗,始终却没撬动。
天花板太高,她根本够不上。转而去撬地板。迎仙楼里的地板是上好的实木,撬开一块就要花上好半天,照这速度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她越想越委屈,自己是华山内阁弟子里唯一的小师妹,在华山待了十五年,师兄们都紧着她疼。
五岳门派向来把约定道义看的十分重要。这档婚约事关两大家门派,如果悔婚,难免闹得华山衡山两派不和气,旁人也会说华山是不守信用之辈,枉为大派。几位师兄再怎么疼她,也拗不过大人的意思,只能作罢。
祁小南撬的天昏地暗、满头是汗,门外喜娘叩了叩门,喊到,“祁姑娘,已经子时了,你再不休息,明日可起不来床啦!”
祁小南怒道,“我不从!你告诉衡山那些锯嘴葫芦!我祁小南死也不嫁!”
喜娘道,“这婚事可是你父亲许下来的,咱们可管不着。姑娘,你听我一劝,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新郎见着也欢喜些。”
喜娘踏着木地板,嘎吱嘎吱一步步走远了。
祁小南在门后气得直跺脚,“爹,你要是再不来,女儿可真要以死明志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男声自上传来,“乖女儿莫急,爹爹来救你了!”那声音不大,却雄浑有力,祁小南喜得像只雀儿,“爹爹,你在哪儿呀!”
“好女儿,你抬头看看。”
祁小南抬头往上看,发现屋顶瓦片缺了一角,外面黑洞洞的,只有一双星子一样的眼在看她。
她欣喜道,“爹爹,女儿在这儿!你放根绳子下来,我顺着绳子爬出去!”
还没等爹爹应声,便听楼上有另一个少年声音遥遥的喊到,“师兄,你快点儿的,西北角有人来了!”
祁小南心中一惊,莫非爹爹的行踪被发现了?
爹爹怒斥一声,“小兔崽子,你往边上落,瓦房承不起这么多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听一阵劈啪声响,瓦房上的身影接二连三的落入了屋中。
外边守夜的人喊到,“不好,屋里出事儿了!快来人看看!”
祁小南呼痛,吃力的把砸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爹爹,咱们被发现啦!你快用轻功带着我一块逃了吧!”
下一刻祁小南才看清那男子的脸,他……他根本不是她爹爹!祁小南一连退了好几步,背靠着房门,指着面前的三人问,“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