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息元揉了揉眼睛,感觉疲惫得很。
屋外又有人敲门。
卫疑和萧岌过去。
门外是带着帽子遮住眼睛的老太,她张开干瘪的唇瓣,苍老的嗓音碾过沙砾一般:“我找善行巫师。”
应息元站在门口,看着天山巫师,不怒自威。
“你还有脸来?”
天山巫师被关奴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进来,
“现在外面都在通缉你,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她语气里带着得意。
“我依然是巫师,我的义人术终究会来善果的,你很失望吧。”
卿空切站在应息元身边。
天山巫师感觉到还有人在:“命运真是不公,现在将死之人又只有谢廊他一个人了。你们可以保下一条命,慢慢恢复起来,可是谢廊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义人术对你不管用了只能反噬在他身上。
没有真相现世,那缕魂魄永远不会走,惨,真是惨啊。”
“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应息元问。
“我也是被逼迫的,世子是不是也在,你也清楚,延命术,世子是受益的一方,他应息元怎么可能好好的,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就不怕巫术被判定为恶吗?到时候你就是个凡人,没用了。妙,真是妙啊。”
“照你这么说,行恶的巫术都被收回天引,而所有需术都有弊端,岂不是所有巫术都要变回凡人。”应息元说。
天山巫师笑了:“那就要看,到底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了。”
“我所做的巫术出发点都是善,都是为了造福别人。我变成普通人然后任你超越我?别做梦了。
延命术你修习不出来,到死也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天山巫师笑得很诡异。
“那你就等着变成鱼鳞眼的怪物吧,被世人指点,被嘲笑。”
“卫疑,送客。”卿空切说话间带着怒意。
卫疑和萧岌走到天山巫师和关奴面前:“请吧。”
天山巫师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卿空切看着她,语气冰冷:“再不滚,我不介意把你的嘴也缝上。”
“总有一天,该来的都会来。”天山巫师说完,和关奴转身离开。
看着应息元,卿空切低头,牵起他的手:“别担心。”
“若我有一天真的变成鱼鳞眼,也算是走上了花擒的老路了,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就是怕你会嫌弃我。”
“不会的。”卿空切看了一眼天色:“有必要再找谢廊谈一谈。”
谢廊颓废地躺在坟墓前,手上生满了冻疮。他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看到来人,他跪下来行礼。
“参见世子殿下。”
屋子里,谢廊烧了一壶热水,给卿空切倒好。
“案子还在继续调查,你别太灰心。”
谢廊感动得哭了,扑通跪在地上:“世子殿下没有被我拖累致死我已经感恩戴德,都怪我以前被蒙了心,那里还轮得着您继续帮我呢?”
“这件事查出来对我也有好处,你不必太愧疚。”
“这不一样,世子殿下,谢某真的无以为报。”谢廊连忙磕几个响头。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萧岌劝阻他。
“对了。”谢廊站起来,去打开床板,拿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装着一对青铜环。
青铜环可以戴在手上,上面各有一个机关,按下机关就会射出一根带着钩子的青铜索,可以射出十几米远的距离,牢牢勾住附近的东西。
“这是我爹早年研究的,让我带着逃亡,可以用来保命,我一直留着当做念想。
如今,我这条贱命是活不久了,或许十天,或许半个月,撑过了一个月,多一天都是赚来的。
世子收下吧。”
卿空切拿着青铜环,没有拒绝。
“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还叶姑娘一个清白。”
谢廊点点头。
“我相信世子殿下,下一次来,请你来告诉我真相吧。若我没命活到那天,就请你把我埋了。”谢廊说着说着,又哭了。
他哽咽道:“就把我埋在吟儿旁边,别把我埋的太近了,我对不起她,也别太远,我还想读情诗给她听……”说着,谢廊的心像被揪住一般疼。
“嗯。”
“我还有遗言。”谢廊握住卿空切的手。
“纪悬兄,是个好人,死在了裴仇手下。我想为他报仇。”
“无论是上官照,还是裴仇,就算你不嘱咐我,我也都会杀。我不会让善人留有恶名。”
卫疑听到,看向卿空切。
卿空切眼神坚定,身上带着少年特有的自信。
“殿下,您想好了吗?”
“他上官照有棋局,我也有,谢廊,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助。”
谢廊抖擞精神:“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世子殿下!”
“我需要你再次走到众人面前,散播天祭一案的冤情,引起动荡,就会有端倪出现。”
“我之前这样做过,被官府赶打,后来为了不被追杀一只躲着,如今世子殿下有信心,我也就什么都不顾忌了,我愿意。”
“注意安全,引起躁动就好。”
“殿下放心。”
京都长街,衙门前,谢廊走到哪里,拿起锤子击响了鸣冤鼓。
鼓声阵阵,引的路人围观。衙门里的人出来查看。
“我是谢廊。”谢廊看向众人,鼓足勇气。
“我没有死,三年前,我与叶吟相爱,谢家叶家遭受陷害被灭门。
三年前,叶吟被拐卖沦为京城青楼清理恭桶的女子被割了舌头,叶吟被太子赎走到头来被太子栽赃成妖女自缢大牢!
叶吟冤枉啊!她做错了什么!”谢廊再次击响
鸣冤鼓。
“这不就是天祭那个案子吗?”
“你闭嘴,被衙门的人听见舌头不想要啦!”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子!那些事情都不是叶吟干的,是太子干的!是上官照指使的!拐卖妇女,也是他们准许的!”
“大胆刁民,胆敢污蔑太子!”衙门的人拔刀。
“叶吟冤枉啊!你们要给我一个公道!”
“你有证据吗?”群众有人问。
“我要是有证据,我就不会求巫术来解决这件事。”
谢廊当众脱下上衣。
昔日里的鱼鳞瘢痕,全部转移到了谢廊身上,密密麻麻。
众人嗟呼。
谢廊看向衙门的人:“我不管你是上官照的走狗还是裴仇的,反正他们两个人都离死不远了,到时候,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衙门那人大概是心虚:“别看了别看了,这人有失心疯,给我把他赶走!”
谢廊被人一脚踹下台阶,捂着肚子站起来,猛的朝地上吐了口血,这鱼鳞瘢痕长起来,五脏六腑都跟着烂啊。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谢廊抹干眼泪,忍着痛离开。
深夜,卫疑和萧岌坐在房间里。
“明天就是殿下生辰,你给世子殿下准备什么礼物?”萧岌问。
卫疑苦涩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宝贝给他呢,世子殿下所需要的东西,我们都给不了,我只能帮助他去找。”
“是安全感吗?”
卫疑看着萧岌,摇了摇头:
“是他的源。世子殿下的源,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
若是明天可以下一场雪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