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胜之术,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皇室禁忌,自从强盛一时的夏王朝因为巫蛊之祸引发乱政由盛转衰,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个忌讳。
李恪安私藏厌胜之术所用的诅咒人偶?她不要命了?
明里暗里,所有的人目光都转向李恪安。
李恪安神色淡然,哪怕所有的质疑都落在她身上,都不曾让她脊背弯曲片刻。她依然从容,甚至声音都不曾有一丝颤抖,拱手道:“父皇,儿臣不曾做这件事。”
皇上神色晦暗,皇后起身怒斥宫女:“大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宫女恐惧:“奴婢不敢妄言。”说完她看着四周,似乎是想刚明白自己在哪里,神色慌张不停磕头,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奴婢看到人偶上写着八字,穿着玄色衣衫,所以......”
大启玄色为尊,她话音一落,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语无伦次的样子让大家也信了三分,总不能想有人要污蔑李恪安,却找了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宫女吧?
这个时候谁都顾不上地上躺着的杨志。
重冰紧握手心,手掌的痛楚让她暂时清醒过来。她从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而来就看不起古人,同样的,就因为自己是穿越的才知道这件事多么可怕。
历史上因为这种冤案还少么?
每朝每代都有因为巫蛊之祸无辜丧命的人。
宫女现在看似慌乱语无伦次,可是刚才她却把身份、事件说的明明白白。这明明就是一场诬告。
李恪安朗声道:“如果儿臣要私藏此等大逆不道之物,为何不放在启王府?总所周知,儿臣许久都不曾回到福瑞殿。”自从她受封启王在宫外开府,她就一直住在宫外。
皇后定神:“陛下,此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恪儿。”
却不曾想中书令杨平突然开口:“臣曾听闻,这污秽之物越近效果越好,若是想对皇上不利,放在后宫最合适不过。三公主所在福瑞殿靠近中宫,平时无人靠近最是安全,皇上经常去中宫......”
这是连皇后都牵扯进来了。
李恪安依然不慌不忙:“儿臣平时来往宫中车驾都经过检查,不曾有机会带入宫中。”
那宫女抖了抖,皇上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宫女瑟瑟发抖,露出因为磕头红肿的额头,犹豫片刻:“奴婢没有证据,但是奴婢看到三公主从重小姐手中接过什么东西,后来回到寝宫,片刻后就走了。”
穆兰惊恐,重冰却突然冷静下来,不论如何她陪着老板就是。
她走出人群跪下:“皇上,臣女冤枉。”她受伤来宫中,皇后让人去家中取了不少东西,因为是皇后车驾,所以并没有检查。
大意了!
“去公主寝宫。”皇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话音落下甩袖而去,皇上没有说让他们怎么办,这些大臣面面相觑,最后都跟在了帝后身后。
李恪安扶起重冰:“我连累你了。”
重冰摇头:“我们之间没有连累不连累,殿下......”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若是出事,我愿意陪殿下赴死。”
李恪安瞳孔猛缩,重冰笑笑,上一世老板觉得世界无望,无人爱她,她这一世不会给李恪安这种感觉。
生生死死,她陪着就是了。
“走吧殿下!”重冰去拉她的手,李恪安的手有些凉,重冰握上去的时候,她忍不住缩了缩。
“没事的殿下,我们是朋友啊!”重冰笑道。
李恪安看着重冰,任由对方牵起了自己的手。
是朋友么?
福瑞殿在李恪安离京后一直空着,因为长久不住,殿内平时只有三名洒扫宫女,四名内侍,偌大宫殿华美壮丽,却冷冷清清。
后来李恪安受封亲王回京住了一段,当时调来一名大宫女,她回边疆后这名大宫女也一直留在福瑞殿。
这名大宫女就是今天闯入宫宴,举报李恪安的人。
宫女在前领路,她一路战战兢兢,甚至走几步就会摔倒,蠢笨的样子让不少官员都相信她不是诬告,以奴告主是大罪,看她这样也不像是有这个胆量的人。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行人进了福瑞殿。
她伸手指着主殿大门:“奴婢今天打扫房间,发现,发现床下有快地砖松动了,就掏出来......奴婢好奇打开。”她说着说着哭出声:“奴婢不敢动就跑出来。”
皇上看着正殿房门,冷声道:“去找。”
在宫女闯入宫宴的一刻,这里就被皇帝暗卫监控起来,保证一只蚊子都不进来。
总管太监带着几名内侍推开正殿大门,重冰突然出声:“皇上,臣女去找。”她看向皇帝,毫不畏惧:“请允许臣女进殿寻找。”
自从重冰在皇后宫中小住,重冰、穆家早就被划分成了李恪安一系的人,她请求进去寻找无非是信不过皇帝的人。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重冰跟着太监总管进了寝殿,寝殿地上还有落下的抹布,床铺有些乱,似乎是在铺床。
重冰趴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木质锦盒。总管太监趴下瞧了瞧,床下再无其他物品,他敲了敲地面,其他地砖完好无损。
其他内侍也把殿内翻找一遍,再无其他物品。
几人鱼贯而出,宫女看到重冰手中的锦盒吓得后退几步:“就是这个盒子!”
皇帝脸色阴沉的可怕,总管太监道:“皇上,室内并无其他物品。”
“打开。”皇帝命令。
太监接过锦盒,伸手打开。
皇后连忙看向锦盒内,皇帝脸色阴沉不定。
身后的大臣看不清,都在猜测里面是什么。
“皇上!”皇后叫了一声。
皇帝伸手把锦盒扫落,锦盒滚落,掉在地上碎成两半,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你说的人偶,人偶呢?”皇帝怒道。
宫女慌了,她爬了几步拿起盒子翻找,可是里面就是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宫女慌了。
“看到什么?你空口白牙诬告启王?”皇后愤怒极了:“来人啊,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让她供出背后之人。”
说完皇后马上换了面孔,跪在皇上面前,哭道:“皇上,这是有人要害臣妾和恪儿。若是皇上听信了不来查证,臣妾和恪儿在宫宴上就只能一死证清白。”
李恪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是很快清醒过来:“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在小时候曾和父皇说找到了一处绝佳的藏宝地点,让父皇猜猜在哪。”
李恪安这么一问,皇上也想起来了。
小孩子的李恪安远远不是现在这样冷漠无情的样子,她偷偷来到书房,稚嫩的嗓音道:“父皇,儿臣找到了一处绝佳藏宝地点,以后我要把父皇送的宝物藏起来,父皇猜猜在哪里?”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李恪安继续说道:“这就是儿臣说的藏宝地,但是没有多久儿臣就去了边疆。不知是宫女看错,还是有人借机陷害儿臣。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来人,彻查!”任凭宫女怎么说自己一定看到了,她都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这场宫宴也无法进行下去,只能结束。
穆兰拉着重冰离开,她不停的念叨“神仙保佑”重冰好笑又感动:“娘,我这不是没事么?”
穆兰摇头,皇帝年迈,涉及皇位之争,以后这种事只多不少。她们世家大族,从不能在这种斗争中全身而退:“冰儿,你说的对,启王殿下确实不错!”
“娘!”重冰意动,还不等说什么,天空却疏疏密密下起了雨。她抬头看天,再低头的时候,就见李恪安持伞远远站在宫门口。
夜晚的皇宫亮如白昼,因细雨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重冰透过面纱看到李恪安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长身而立,微风细雨,这一刻重冰听到自己的心似乎剧烈的撞击着胸腔。
“娘,你先回去,一会殿下送我回去。”重冰说完不等穆兰回应就跑向了李恪安。
“殿下在等我?”重冰明知故问。李恪安把伞大部分都挡在她的头顶:“走吧,我送你回府。”
说罢她撩开车帘,抬手扶着重冰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重冰拉着李恪安胳膊撒娇:“今晚可吓死我了,要殿下抱抱才能好。”
她就是嘴欠撒个娇,哪里知道李恪安却突然抱住了她,几乎用尽全力把她揉进怀中。
“殿下?”
“你说,愿意陪我赴死,是真的么?”
“当然。”重冰回答的毫不犹豫,过了片刻:“但是我不想自己死,要死一大家一起,到了下面还有个伴。”她这个回答以下犯上,李恪安却闷声笑了。
“好!”李恪安把脸埋在她肩颈处:“这是你说的,我若是死了你要为我陪葬。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重冰仰起脸思考片刻,觉得没有什么毛病,点头应下:“成交。”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听着像是殉情呢?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李恪安突然放开她:“那个人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