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组现在是准备大改了吗?”一道回宿舍的路上,齐路遥问。
毕竟他虽然不是有意,但也确实听了几句,倒是没必要在已经很熟悉的室友面前装没听到。
“还只是计划,”靳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否认,“关键要看其他人怎么想,更重要的是节目组的意愿。”
虽然他们之前一公也做了不少改动,但总归还是在大框架内的微调,这种大改的想法确实没有过。
况且三公的一大特色就是粉丝抽盲盒式选曲,如果拿到手的歌还能做大改,那就完全失去了盲盒的不确定性了。
所以有节目组会不同意的顾虑才是正常的。
“会允许吧?”齐路遥思考了一下说,“他们也要考虑播出效果的。”
“希望是,不过即使不让改也没关系,问题不大。”
“那倒也是,”齐路遥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毕竟是vocal曲,你的主场了。”
说着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我听洛明决说你们大vocal都不选C位,然后去争某个高光part了啊?”
“是的,对我来说是适配度很高的part了,”靳羽眨眼说,“你也可以期待一下正式舞台?”
“好啊,”齐路遥笑起来,“那祝愿你成功拿到。”
“那你尽管相信我好了,”靳羽停下脚步,望着齐路遥也笑起来,“至少这方面——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的。”
“你这刚刚还在当面吹队友呢,结果反过来就说人一定打不过你啊?”齐路遥开玩笑说。
“客观的评价和主观的自信又不矛盾,”靳羽说完,似乎觉得不合适,又补充一句,“我没有说他实力不行的意思啊。”
“能看出来,”齐路遥点点头,“不然你也不会想拉着他一起做改编嘛。”
“你为什么不觉得,”靳羽意味深长,“我就是单纯想要做点好事呢?”
“……你为什么能肯定这一定是好事呢?”虽然跳过了步骤,但齐路遥知道他的意思,因此反问。
“逃避并不总是最优解,”靳羽接上话题说,“我也恐惧舞台——但我能上台,也能逐渐让自己越来越适应面对更多人,为什么他不能搞创作呢?”
“……这真的是在帮他吗?”齐路遥沉默了一会,又一度发问,“让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如果真的一点也不想,那他就不会来参加节目了,”靳羽一边伸懒腰一边给出自己的解释,“很多时候,一个人在潜意识里会想要被推一把,去做一些不那么想做的事的,无论是靠自己还是别人。”
齐路遥沉思。
他确实是一个不太喜欢主动干涉旁人选择的人——除了极少数走得近的朋友。
拜人生经历所赐,如非自己别有所求,他更习惯的模式是与所有人保持浅层且友好社交,只接受他人隐晦的需要被帮助的信号。
因而往往得到的评论都是“好相处”。
但显然,此时此刻,靳羽想做的事和他的一贯模式并不一样。
——这是好的选择吗?齐路遥问自己。
“但我相信你确实是可能单纯选择做好事的人。”他暂时还没想清楚,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合适,于是干脆绕回一开始的话题。
毕竟过年时候帮自己那次也没拿到什么好处。
“其实也没有,这不我也有我的私心嘛。”靳羽倒是非常坦诚说。
-
三公排练的第二天,各个组的启动时间都不算晚。
顾一凡给far组定的集合时间是7点40,不过鉴于这次是难得的15宿舍集体行动,所以最终是按塔组的7点30来制定的时间计划。
虽然时间很早,但拍上下班的粉丝依旧很多。
听到声音从围栏另一边传来的时候,齐路遥一瞬间想起了去录主题曲的那天。
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中的第一次,他们四个人一同从这里经过。
当时是1月的凌晨,天色尚且灰暗,零零散散的的人群,大多还是怀着押宝的想法。
那时候,舒卓然从中认出了自己的多年的粉丝,并且说着,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这些喜欢。
而此时是3月初的清早,阳光虽不够温暖,但也充分明亮。
寒冷的冬天在忙碌中悄然结束,此时此刻,确实是春天到了。
那些聚焦在他们身上的镜头,终于也有一部分,是属于写着他自己的名字的站子了。
“齐路遥——我们帮你改写剧本——”
那些喊话的声音,也有不少是为自己而响起的了。
或许是因为处在公演排练的阶段,所以给他的大多都是鼓励的话,让他好好专心准备公演,剩下的都交给粉丝,之类的。
齐路遥转身向着对面点头,用口型比了个“三公见”。
无论最终配置如何,都会尽全力给出一个满足大家期待的舞台。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只因为短短的出场机会,就愿意喜欢自己的观众们。
-
不过,far组排练的第二天,却也依旧不如预想中顺利。
总的说来,就是进度依然不够快。
经过昨晚的加练,纪铭倒是成了齐路遥之后的第二个有能力带着大家练习的成员——刚好两人又是两组的C位,所以干脆就拆开各自练。
其实一般说来,12人时期的分组也是有一些讲究的。
虽然不同组的同一个位置都是同样的分part,但在接近一周的合练之后,同组的成员间必然会对彼此的配合更习惯——如果需要出现票人环节,这多半也会成为票人的依据之一。
而在不太会出现票人环节的队里,分组的时候其实也会隐隐地将可能留下来的选手分到一起,用以减小第二次排练加人后的磨合成本。
不过far组分组的时候倒是完全没有类似的考虑。
一方面是要照顾到下位圈选手的心情,另一方面是他们这组能确保晋级的就三个人——还刚好覆盖了跨组练习的齐路遥和岳青宸——所以确实没什么在分组上进行考虑的意义。
而同样确保晋级的陈锦行,一轮练习所在的也是纪铭C位的那组,这使得齐路遥这组目前的阵容就变成了他自己加上五位大概率淘汰的选手。
接着齐路遥就发现,至少在他这边,队友们的练习兴致好像反而不如第一天了——也不是很明显的差异,但是足够让他感知到了。
所以他最终还是趁着休息的时间,去问了因为最熟悉,所以交流起来最不用顾虑的陈锦行。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锦行好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指向,刚准备摇头说没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起了点小争执…算不算啊?”
“啊?”
齐路遥一听都迷惑了,心想着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昨天晚上自己室友都没说。
然后想起来是因为自己加练有点晚,回去的时候舒卓然和陈锦行都已经休息了。
最终15宿舍被动跳过了夜聊环节——而到早上的时候,估计陈锦行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
那边陈锦行还是展开说了一下事情的起因,说起来还和齐路遥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系。
毕竟三公赛制所限,有近一半的选手都不会有正式登上公演舞台的机会,而这种情况在far组又格外严重——这是一个注定大部分人留不下来的小组。
况且还有四天就要截止本轮投票了,这四天会放出的所有物料此时此刻都录完了。
也就是说,在第二轮排名这件事上,选手本身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做出争取的余地了。
而明知道自己做的是无用功,还能充满斗志去完成,终究是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心态。
可以说,昨天的组内争C,本身就是一些人给自己的最后的机会了——能拿到这个一阶段C位,至少在正片练习室还能有最后一次被记住的机会。
而拿不到的话,就基本不会在三公正片留下痕迹了。
如果是所有人排名都不好看就算了,彼此之间多少能共情,问题在于,这组的一群中下位圈中,刚好有且仅有一个,真实人气堪堪能进出道位,实力在这组也是top的齐路遥。
而且又恰好是,前期和他们一样经历了即将淘汰的危机,以及没有镜头不受关注的困境,但偏偏靠着一次再评级和一次公演彻底翻盘的齐路遥。
比起那些从第一期开始就被观众喜欢,同时也被资本眷顾的选手,曾经与他们站在同一位置但现在已经存在区别的人,才是最能带来挫败感的存在。
所以有些话干脆就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被明明白白地放到了台面上。
有人觉得他们都留不到三公现在根本没必要花大力气练歌,反过来就有人觉得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不该放弃。
前者觉得后者是过理想主义,后者觉得前者是太过容易认输。
本来这些想法可能就只有一点点苗头,所以大家白天练习的时候多少还算有斗志。
但一旦有人将这些话直白地说出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同样稳定进下一轮的两人不敢说话,拿了一组的C位而且晋级希望不小的纪铭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是终究没有成功。
“最后大家情绪都不太高,”陈锦行说,“顾一凡就让先…”
“等一下。”齐路遥余光看见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赶紧制止了陈锦行的下一步发言。
“…解散了。”
虽然失败了。
他们聊天是在练习室外的走廊尽头,本来平时是不太会有人经过的。
而作为室友,休息时间出来随便说几句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疑虑。
但前提是来人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此时此刻,这个前提显然不成立。
来的人不仅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而且,还是他们组的成员。
所以,短短几句话,就足够让人推导出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了。
“我听见了哦。”来人冲着他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