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鑫释放魔气的一刹那，景修哲便再无顾忌了——这下再不是单纯的家庭矛盾，而是上升到两族问题，景修哲不再需要将程鑫当做后辈看待而留情，程鑫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他只知道这一战他必须赢，哪怕将程长霖扛回魔族领地也行——！

二人皆爆发出强大内力，他人再不能近身，只能在一边观战，众人心中皆道：看来程鑫也不是省油的灯，能与景修哲打得有来有回……

电光火石之间，景修哲一脚踹在程鑫侧腰，将人踩在脚下，剑法快准狠，一道白光飞快捅进程鑫脖颈，鲜血喷洒出来，魔气顿时被灵气压了一层！

景修哲对境主道：“把他绑了。”

“别想！”程鑫怒道，还欲再动，却在下一刻顿时偃旗息鼓。

程长霖脸上还有血，明显是冲回来的。他伸手抓住景修哲的手腕，道：“等一等！”

“长霖，”景修哲不认可道，“我知晓你对程鑫好，但他是多桩凶案凶手，此事拦不得！”

“凶手我刚才已经交手过了，是另一名魔族，”程长霖道，“但他实力太过强悍，我只对他重伤，没来得及抓！”

“难道这件事你还要护着程鑫吗！”景修哲道，“今日你所说的任何一句有关程鑫的话我都不会信，境主，将程鑫绑起来！”

“我所言句句属实！”程长霖也不禁怒道，“信我！”

“我怎么信，”景修哲道，“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怎么信？”

“程鑫并非凶手，你没有证据。”程长霖道。

景修哲心道：证据？

他也如此开口了：“证据？”

景修哲缓缓道：“你要证据？”

话音刚落，却见人群中走出一名修士，只见他面色惨白，浑身皮包骨，有气无力倚靠在另一名修士身上，缓缓道：“我证实，此人正是抽干我精气的凶手……”

程长霖恍如白雷盖顶。他扭过头看着那名说一句话都要断气的修士——状态与任何一名被吞噬修为的修士都一样。

修士道：“那日这魔头骗我说找到凶手，将我引至一处小巷……”

看到这名修士之时，程鑫已经愣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漏了这个修士？

往常来说，他会在抽干修士的修为后将他的那一段记忆洗掉。他没想到会有漏的人！

程鑫低吼道：“住口！爹，不要信他一派胡言！”

程长霖已经愣住了，他双目紧紧盯着那名修士，连呼吸都要停住。良久才扭过头去看程鑫：“那你说，怎么回事？”

“我没有伤任何人，爹！”程鑫道，“你——你已经与凶手交过手了，你还重伤他，你忘了吗？！”

“我没忘。”程长霖指向那名修士，道，“但人证如何解释？”

“一定是景修哲安排的，他不喜欢我，他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程鑫道。

景修哲一直在一旁不曾出声，听到此话他才突然道：“事发突然，我如何安排？更何况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我凭什么要用这么多修士的命作代价赶你走？我凭什么如此极端要置你于死地？程鑫，认了罪我还能看在长霖的份上保你一条命。”

“我没错，我为何要认罪？”程鑫道。

“嘴硬。”景修哲俯视看着程鑫，嘴角无人察觉地细微挑了一下，他双目满是嘲讽，看着程鑫，用嘴型与程鑫道：有胆做，没胆认？

程鑫顶着景修哲双目，脑中满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长霖满脑门官司，他看着那名修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喘不上来气，浑身哆嗦着。

他心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长霖头疼，他看向程鑫，这孩子刚刚步入青年，他的眼睛像只小鹿——脸色惨白，看着程长霖。

他爱人的剑，现在插在他的孩子的脖颈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长霖乱七八糟的想着，他记得所有师兄师姐说的话，魔族就是天生无情且邪恶，谁也别指望他们能造福全世界，别惹事就是最好的。

不情师姐跟他讲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不需要期待每个人都是善人，这点和种族和地域分布无关，魔族也有好人，修仙界也有坏人。

抚阳真人与他来到掌门祠，说这名婴孩是你的机缘。

——他的机缘？

程长霖真心实意的爱着这名魔族少年。似乎反骨，程长霖越听人们说魔族混蛋，他便越想证明给所有人看——程鑫是魔族，但他仍然是一个好孩子。

程长霖俯下身去，他抽出灵虹剑，用术法将程鑫的伤口治疗了一下，问他：“还疼吗？”

程鑫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程长霖，笑着回答道：“不疼了，爹，不疼了。”

程长霖突然笑起来，温柔的，像每个午后睡醒之际一样，他伸手抚摸上程鑫的侧脸，突然落下泪来。

程长霖道：“境主，将程鑫绑了。”

程长霖道：“春境及不灭天掌门身亡凶案凶手，魔族程鑫，交给本君处理。”

“本君”。

程长霖的身份在修仙界是每个人都知晓的。他是明山前任掌门，也是修仙界前十高手之一。程鑫鲜少听他自称“本君”。

昏昏噩噩被人绑起来之际，程鑫扭头去看程长霖。他伸手扶住景修哲，柔声问他怎么样，能走吗。却不等对方回答，就这么将人背起来。

程鑫记得程长霖也背过他。

现在一切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