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身上一股近乎半神的威压扑面而来,神凰抖了一下,刚想为某两位大仙辩解一下,白鹿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来了。”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嗖的一下出现在了一人两兽面前,两个少年一边一个跪得脊背挺直。
“弟子青敛——”
“弟子白瑕——”
“恭迎师尊出关。”
亦绯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伸手抬起了青敛的下巴,桃花般多情的眼睛里光华流转,连日月也不能比拟。
这世上第一的美人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调笑道:“这是谁家的翩翩少年郎?长得真俊啊。”
青敛微愣,下巴上的这只手修长白皙、温润如玉。三年不见,亦绯天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在红衣的映衬下似乎略显单薄,但看进他的眸子里时你又会觉得,只有红色才配得上这份明艳热烈。
“师尊……”他有些脸红地偏过头,小声道,“师尊还是如从前那般爱取笑人。这天上人间,哪有能与师尊媲美的呢。”
亦绯天移开手:“只是皮囊罢了,修仙的就没有丑的。课业如何?”
其实,修仙的也有丑的。不过青敛并不打算反驳他。
“流云宫的课已全部修完。弟子所选乃剑、医二门,现已清源境中后期。”
亦绯天笑着点点头:“不错。”又转而看着白瑕,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呢?可有难处?”
白瑕抿了抿唇:“弟子愚笨,流云宫课业挂红两门,但勉强可以参与试炼。所选乃符、竹笛二门,现已清源境初期。”
这流云宫课业考核,说来还是亦绯天当年提出的,因为得到了前司命长老的支持,便试行了一下,效果意外不错,便一直延续至今。
而所谓挂红,就是亦绯天前世里的考试挂科。如果哪一门考核没有及格,就会被标红挂在榜单上。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亦绯天已经很欣慰了,毕竟他预料的是白瑕可能会有些困难,想不到这孩子竟如此争气。
看他似乎有些内疚的模样,亦绯天又顺手揉了两把:“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白瑕欲言又止,那是因为您给了考核满分……
神凰快看不下去了:“尊主,小主人头发都快被您挠秃噜了!”
青敛脸色奇怪起来。
亦绯天停下了手。
神凰刚有些得意,就见白鹿跟他使眼色。
“小、主、人?”亦绯天念了一下,拿着有闻山海一开一合,似笑非笑地看着神凰,“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这么乱叫的?”
一般,这样叫意味着白瑕是他儿子。
东国重礼,而流云宫之人,十有八九都来自东国,故流云宫内也很讲究礼仪。在场的就神凰一个西方兽。
神凰挠挠头:“有什么不对吗?”
亦绯天想了想:“也行吧。也不用那么在乎。但是你们叫他小主人,叫青敛什么?”
神凰理所当然道:“小尊主啊!”
青敛嘴角抽了抽。
亦绯天展开有闻山海,挡住了脸:“出去莫说是我座下的。”
“为什么啊?!”神凰抗议道。
“因为我不认识这么二百五的神兽。”
“啥?”神凰呆在原地,歪着脑袋想,“二百五是什么?可以吃吗?”
……青敛已经不想说话了。
就算他也听不懂也听得出这明显是个形容……神凰这个蠢货就知道吃!亏他以前还觉得神凰很靠谱,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师尊只让他看门,结果,三年相处下来他只想说,师父干得漂亮!
亦绯天叹了口气,伸手揪了根神凰头顶的鸡毛,转而将这根鸡毛又插到了白瑕的头顶,完事了还很像那么回事地退后看了看,评价道:“还不错。”
神凰本来被揪了根毛还有些气鼓鼓的,现在一听这话立刻一点儿也不生气了,“那是!这可是正宗凤凰羽毛,‘凤毛麟角弥足珍贵’知不知道?”
去掉上面一层彩光跟山鸡毛也没什么区别。
几人都不大搭理他,倒也没影响他洋洋得意。
有的人——不,有的兽啊,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阳光照样整天活蹦乱跳的,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用考虑是吃山珍呢还是吃海味。白瑕也很羡慕。
天知道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他看书都快看吐了。到头来也还是这样的结果,真的还不如多吃几顿。
白瑕顶着鸡毛戳了戳青敛:“师兄,今日师尊出关,我们搞点什么吃?”
青敛道:“师尊许久没吃上饭,弟子刚刚去落梅峰顺了酸梅糕和青梅酿,嗯……再烤几只山□□。”
白瑕表示赞同,白鹿也微微点头表示可以——他不吃肉,但可以围观他们吃某凤凰的同类。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某位兴高采烈着准备烧烤的神凰殿下。
那“二百五”凤凰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亦绯天越琢磨青敛的话越觉得不对劲。
啥叫“吃不上饭”?怎么感觉你们师父跟个乞丐一样?
他只是半辟谷,又不是完全不吃东西!
还有那个顺是什么意思?修仙者的顺能叫顺吗?!这么不文雅的措辞,你们念书就是这么念的?
这不行,他得找机会带他们去体验一下文化素养,让这俩孩子扭过来才是,不能跟他一样半文盲。
三人两兽围着溪水美美地饱餐一顿,按照规矩,亦绯天要去主峰报告一下他出关了,禁闭也闭完了,顺便领两张“报名表”。还未动身,只见一个穿落梅峰校服的女弟子上前来:“玉挽仙尊,我们师尊找您一叙,说是掌门吩咐的。”
手里还拎着根鸡屁股的亦绯天愣住:“六长老?她找我叙什么?”
女弟子看了眼他手里的烧鸡屁股,再看看他满是油的脸和手,诡异地沉默了。
“你们这是……”
在亦绯天挡着她视线的时候,白瑕和青敛已经轻车熟路地将酸梅糕和青梅酿撤了下去,在女弟子狐疑地看过来时他们又将杯子里的酒换成茶,捧着仿佛喝得正香。
至于神凰和白鹿,早跑了。
女弟子眨眨眼睛:“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好几个人……”
亦绯天的油爪子在她眼前晃晃,笑得一脸猥琐:“师侄怕是看错了,缭云峰只有我们师徒三人,哪还有别人呢。”
女弟子避了避,一言难尽:“师叔……要不弟子还是先回去复命吧。”
女弟子离开了,亦绯天回头看两个正喝着茶,仿若无事发生的徒弟,有些好笑:“不用再演了……”
白瑕无视他,跟青敛道:“师兄,这茶真香。”
青敛也没看亦绯天一眼,温声道:“师弟若喜欢,我回头送师弟一盒。”
白瑕:“多谢师兄。”
两人装模作样碰了一茶杯,又假惺惺地掩着口干了这杯茶。
亦绯天纳闷:“你们俩对什么谜语呢?”
青敛收拾了一下小石桌:“那些鸡毛留着,藏经阁正好缺个鸡毛掸子,鸡血也给我留着,我有用。”
白瑕默契道:“好,我等会给你送到你房间去。”
亦绯天站到他面前:“喂,请问我是不存在吗?”
白瑕无奈地看着他:“师尊。”
“嗯?”
白瑕犹豫了一下,试图委婉:“您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吗?”
委婉个屁。
亦绯天来到落梅峰。山脚有一黄衫女子,鸦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一根长长的辫子从后拉至胸前。面容姣好,细白的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放着些花花草草和果子,颜色各不相同,却构成了一种舒适和谐的韵律感。
亦绯天向她走过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六长老。”
“玉挽仙尊,你好啊。”
亦绯天问:“长老在此地做什么呢?”
“一点闲情罢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六长老轻轻嗅了嗅,“仙尊又偷喝我落梅峰的酒了。”
亦绯天笑着承认:“果然瞒得了谁都瞒不了您。”
六长老和和气气的:“瞒有什么用呢,前有玉拓仙尊,后又有两个懂事徒弟,这福气旁人也艳羡不来。这一次云集试炼由玄宁宗主持,听掌门说仙尊两个徒儿也会去,正好我峰弟子都很喜欢两位师侄,我特意来跟仙尊知会一声。”
六长老正是流云宫派出负责场地布置的人,她能特意来告知,只能说明这次试炼不简单。
亦绯天不由正了颜色:“六长老请讲。”
“前两场倒还好,还是那两样,没什么新意。但是第三场最好不要去,第三场九死一生,不仅事情棘手,危险度也很高,玄宁宗水很深,恐怕打算送一批弟子祭天呢。”
“哦?”亦绯天故作苦恼,“那可麻烦了,掌门可是要我拿个好名次回来呢。”
“玉挽。”六长老一派平和,此时面容也不禁微皱,“名与命,哪个更重要?”
亦绯天笑嘻嘻道:“六长老能不能再透个底?这第三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我也好知难而退呀。”
他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哪里像“知难而退”?“迎难而上”还差不多。
六长老最不喜与亦绯天打交道,就是因为亦绯天恃靓行凶,活脱脱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知道自己如若拒绝他,他定会继续磨下去,还不如就告诉了他,省的麻烦。
“你可知,南疆新永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