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我刚在房里搜出来的,不多,你们先拿去吧,回自家去等着,你俩待在这儿,引管家元大起疑,我不好下手。”
温琴与徐大郎两人眼睛发亮,一面连声答应着:“这就走、这就走……”一面伸手要来拿钱袋子。
他俩的两个顽皮儿子听说要回家,闹着不肯走,都还想留下来与他们的傻子大姨父玩泥巴呢。
温琴逮住他俩,一人屁股上打一个巴掌。
俩小子终于乖乖听话,答应跟着爹娘回去。
徐大郎迫不及待地朝温琴使眼色,温琴喜滋滋地接过钱袋子,领着孩子、丈夫便要走。
温阮心里冷笑,她的好妹妹、好妹夫心里果然只有钱。
苏辛呆呆愣愣的,见钱袋子在徐大郎手里,一下冲上前来,兴许想抢钱袋子,却摔在了地上,哭闹起来,“媳妇!不给,是我的,那是我的钱!”
温阮顾不得怪他笨手笨脚,抢回徐大郎手里的钱袋子,扔给他。苏辛抓住钱袋子爬起来就要跑。
到手的钱没了,徐大郎脸色霎时凶恶起来,去抢,他又不比苏辛高大,苏辛举着手,他便连碰一下钱袋子都不能够,气得要骂人的时候,令山从一旁走来。
见着令山回来,温阮有礼地喊一声:“大哥。”
令山点点头,看向徐大郎,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喜欢徐大郎这个亲戚,但毕竟是弟妹的妹夫,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于是,他问:“这怎么了?是阿辛又做了什么?”
苏辛跑到哥哥身边,“不是!是他们,他们要抢咱家的钱。”
徐大郎干笑两手,收了手,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甘心地说:“没有,没有,是阿姐看我与阿琴辛苦想给钱,我与阿琴是不想要的,都是一家人,哪里分个彼此呢?这钱,我们不能要,不能要……”
话虽如此说,他们心里可是想要得很,就等着令山表示,要把钱给他们。
令山本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哄着弟弟将钱袋子交出来。
苏辛听哥哥的话,就要将钱袋子交出去。
温阮见状,按住钱袋子,向令山说:“大哥,是我没与夫君说清楚,让他误会了,阿琴、大郎说了不要钱的。”
说着,她便将钱袋子塞进苏辛怀里,让他收好。苏辛傻气的抱着手,“嘿嘿嘿”地笑着,嘴里念着:“买糖、买糖!”
拿不到钱,温琴与徐大郎想继续赖在苏家,奈何,他们的两个儿子天真地问:“阿爹,阿娘,刚才不是说要回家么?到底还回不回啊?”
话已说出口,再收回来,多没面子啊?
没法子,温琴只好拽着徐大郎,带着两个儿子离开苏府。
一出苏府,徐大郎便甩开妻子的手,“钱还没到手呢!走什么走。”
温琴抬起头,骄傲地说:“阿姐说了,咱们待着她不好下手,阿姐是不会骗我的,从小到大,阿姐答应我的事都一定会做到。”
徐大郎:“那咱们只管等着?”
温琴笑着,“只管等着阿姐的好消息。”
徐大郎跟着笑:“还好你有这样一个好阿姐。”
温琴:“是呀,我的阿姐多好呀,咱们拿苏家的钱,那是理所应当的事,阿姐嫁给一个傻子,一辈子都毁了。”
徐大郎嘿嘿一笑,紧搂住她,“是呀,若不是阿姐,如今伺候傻子的就是你呢。”
温琴嗔怪地砸他一下,“伺候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比伺候傻子强。”
徐大郎:“傻子就是傻子,比我可差得远……”
温琴:“差在哪里?我瞧不出来。”
徐大郎暧昧一笑:“回家里去,我细细与你说。”
温琴一听,瞥一眼在前面走着的两个儿子,用手肘捅了一下丈夫。
夫妻二人打情骂俏地走远。
*
送走了妹妹与妹夫,温阮一回头,便瞧见令山看着她。
见令山眼神冷淡,温阮心想,她这个家贼在令山眼里一定很可恶。
她走过去,打算与他说句软话,让他摒弃前嫌,不再与她计较。她记着他的好,想与他好好相处,尽管,他已不记得上一梦的事。
不承想,令山先开口,“你要接济妹妹、妹夫,我没有意见,只要你待阿辛真心实意地好。”
温阮听他如此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就要走。令山忽然又叫住她,说:“害你的人官府仍在追查……”
弟妹从前并不常出府,能惹着什么人呢?
令山想不明白,只是听大夫的说,那人是下了死手的,恨不得要了弟妹的命。
令山:“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再往外面去了。”
头上传来一阵钝痛,温阮皱起眉头,轻“嗯”一声。
被人打一闷棍总不是一件好事。
温阮想着,望着令山,露出期盼的表情,“若是我实在想出府,可以让大哥陪着么?”
令山愣住片刻,有些不自然地点一点头。
从前,弟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冷淡的,像是有怨气,他猜想也许是当年迎亲时,他令弟妹误会了,弟妹以为他是在骗她,才会怨怪他这么多年。
其实,他也是不得已,当时那种情况,他若是不亲自去,难道让一只公鸡去么?那样岂不是让整个青峰镇的人都看弟妹的笑话?
夜里。
温阮躺在香榻上,侧过身,将手枕在头下,看着苏辛乖乖睡在地上,想到令山的话,撑起身喊苏辛一声,让他到床上来睡。
苏辛答应一声,捧一个泥人,傻呆呆地走到床边,先将泥人放下,才爬上床。温阮睡在里侧,苏辛面对着她,却呵护着怀里的泥人,嘴里念叨着:“音儿,天黑了,睡觉觉。”
温阮皱起眉头,嫌恶地看一眼脏兮兮的泥人,拢了被子起身,要去小榻上睡。
苏辛“诶”一声,看着她离去,没有挽留的意思,护着怀里的泥人,生怕被她给碰着了。
温阮躺在小榻上,回想着上一梦临死前的情形,抬手摸上自己的胸口,害她性命的暗器到底是何物?
想了一阵没有头绪,睡意来袭,温阮翻个身,瞧见床上搂着泥人,傻笑着的苏辛,觉得十分碍眼,撇一撇嘴,她抓着被子又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不再多看苏辛一眼。
一声鸡鸣,叫醒清晨。
温阮起身,穿好衣裳,往床上看去。
苏辛搂着泥人,亲昵地将脸贴在泥人头顶,说着:“音儿,天亮了,咱们该起床了。”
说罢,他便望向温阮,等着她去给他穿衣裳。
温阮冷笑一瞬,转身便出了屋子。
苏辛起身,腾出一只手朝她招着,嘴里“诶诶”地叫唤着。
温阮不管他。
苏辛搂着泥人,追着她跑进院子里。
路过的小丫鬟瞧见他衣衫不整,羞得红着脸别开眼。长廊一角,元大瞧见这场面,哎哟一声,张着胳膊匆匆跑来,半推半搡着将苏辛带回房里,一面给他穿衣裳,一面苦口婆心地说:“二少爷,没穿衣裳,不能随便乱跑的。”
苏辛努努嘴,奇怪地问:“为什么是元大你给我穿衣裳,媳妇不给我穿衣裳?”
元大干笑两声,瞥一眼他手里的泥人。
苏辛不依不饶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元大深吸一口气,哄着:“兴许是二少夫人的伤还没好全,明日,二少爷醒来,就在房里等着,还是我来给你穿衣。”
苏辛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太高兴。
元大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能再衣衫不整地跑出寝房。
苏辛不耐烦地答应一声,听着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搂着他心爱的泥人,迫不及待地去与他的狗朋友玩耍。
温阮吃过早饭,心情闲适,抱着手站在檐下,看苏辛追着小花狗的屁股打转。那副傻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笑。
谁能想到堂堂武安侯世子,有一天会这样?
温阮想着,没忍住笑了。
令山站在檐下,看着弟弟被弟妹戏弄,皱起眉头,他本不想管的,转身要走,忽然又顿住脚步,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傻弟弟被人看成一个笑话,于是,他走到温阮跟前,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昨日不是答应我,会对阿辛好一点么?今日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生硬的语气里是带着责怪的。
温阮一点不慌张,无辜地看着他,说:“他非要与狗玩儿,我也拦不住呀,大哥,我是真的打算对他好,昨晚我让他上床睡,他却搂着个泥人不撒手,我还要如何做才算对他好呢?大哥你说……”
温阮说着,表情故意表现得很幽怨。
令山听得半信半疑,走到一旁,将苏辛叫到跟前来,问他:“昨晚有没有上床睡觉?”
苏辛高兴:“睡了,和音儿一块睡的。”
说着,他将怀里的泥人举到令山眼前。
令山看一眼泥人,皱起眉头,将他的手推到一旁,又问:“弟妹睡在何处?”
苏辛:“小榻上。”
令山一听,心情复杂,转头看向庭院里微微弯着腰、抚花闻香的温阮。
弟妹瞧着神色淡然,心里一定也是委屈的,唉,都怪弟弟不懂事。
想着,令山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苏辛,严肃地说:“泥人脏,不能往床上放。”
苏辛护着泥人,转过身,“音儿不能上床,我也不要睡在床上!”
令山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几分,厉声训斥:“你的妻子是弟妹,不是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