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遭了贼。
清早按时抵达办公楼下,乘坐电梯来到位于四楼的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独步在电梯“叮”地发出提示音并开门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武装侦探社,遭了贼了。
前一日被关好的门,此刻却歪歪斜斜虚掩着入口。走廊的黑色塑料袋曾被国木田独步确认过,在垃圾回收日之前,每一个都老老实实紧贴墙根放置。
如今,它们却东一个西一个的躺在地上,仿佛被谁随意踢开过一样。
但比起以上情形,最重要的是,顺着侦探社门缝向外飘出的、那股被酒精浸泡过胃袋的酸臭味——
侦探社绝对没有谁会在大晚上的特意跑来这里酗酒!!!
不,等一下,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似乎依稀也有发生的可能性存在。
比如太宰,太宰,还有太宰。
半是怀疑半是警惕,国木田独步轻手轻脚拉开侦探社的大门。
一条轻飘飘的、由尼龙细丝编制而成的轻薄衣物,正挂在侦探社大门内侧的把手上。
甚至还被打了个蝴蝶结。
国木田独步:“……”
如、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应该是女性的丝袜……吧?
虽然是近在咫尺的、稍微往前伸手摸摸就能确定真伪的物件,但国木田独步却实在是不敢亲自确认。
再怎么说,未经允许就随便触碰女性丝袜这种贴身衣物,也未免太超过他的道德底线了。
但看着被系在大门内侧门把手的丝袜,国木田独步的常识又在大声告诉他,把这样的东西留在侦探社的大门上,更显得整个侦探社都有伤风化。
一边是个人道德底线,另一边则是整个侦探社的名声。双方围绕着这条黑色丝袜,使劲儿地在国木田独步的脑内拔河。
最终,侦探社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国木田独步木着脸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鼓足勇气,隔着手帕触碰到了那条丝袜,并将它从门把手上解救下来。
到这一步,国木田的脑门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微的汗珠。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解决了丝袜的问题,脑后绑着小辫子的金发青年转过身,就发现这才只是第一关。
——侦探社的走廊里,还有更多的女性物品散落其中。
眼镜的镜片在瞬间险些开裂,但国木田独步坚强地挺住了。
疯狂反光的镜片在这一刻闪耀出了坚贞不屈的光芒,而它的主人,国木田独步,更是在这个对单身二十多年的年轻男性来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前,极富大毅力地顶住了岌岌可危的精神。
不可以,我还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油然而生的悲壮心情,支撑着国木田独步的双腿牢牢站定。金发青年下意识想要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在手指末端隔着手帕感受到的丝滑触感而生生停下动作。
差点忘了,他还隔着手帕正捏着不知哪位女士的丝袜呢。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某种重击再度对准国木田独步的道德,进行堪比游戏厅内的拳击游戏机一样的高分殴打。
国木田独步觉得自己的理智和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
他用没捏住手帕和丝袜的另一只手扶着墙壁,恍若落入水中的犬类一样奋力摇头,似乎这样一来,就能将他大脑内的某些“邪念”给彻底甩飞。
地面上明显是被人脱下后随意卷起的半透明短袜,脚踝处缀着可爱的蕾丝花边,还在工业流水线上,被缝纫机绣出了特别可爱的猫猫头图案。
国木田独步从未如此感谢自己有随身携带手帕的好习惯,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异能力的便利。
「独步吟客」在笔记本上具现化出了一只折叠后的纸袋。国木田本人则将纸袋展开,捏着手帕依次将黑色丝袜、猫猫头短袜、口红、唇釉和一只枫叶形耳扣捡起,放进纸袋小心收好。
同时,另一只纸袋里则被放进了两个背面留有唇印的口罩,被用过的卸妆湿巾,还有几张揉成一团的纸巾。
显然,一个用来保存物品,另一个则用来回收垃圾。
就在国木田独步逐渐沉迷于收拾走廊物品的时候,一股窸窸窣窣的、仿佛某种小动物的微弱脚步声传来。
踩着一双短短的儿童白袜,穿着明黄色T恤和深蓝色短裤的小男孩,眨巴着一双过于灿烂的琥珀色眼睛,直直的对上了国木田独步略显惊讶的双眸。
“对不起喔,哥哥。因为姐姐们都喝了酒,把屋子弄得乱糟糟的根本拉不住,还要害你在这里为她们收拾残局,真的很抱歉!”
一头樱粉色短发乱糟糟地翘着,却偏偏在脸上露出小大人似的表情。小学生年纪的男孩特别有礼貌的弯腰道歉,郑重其事的态度连带着让国木田独步都下意识地开始低头回礼。
“不,没关系。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粉发小男孩的态度过于自然,一时之间甚至让国木田独步以为自己正在他人家里作客。
但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才是武装侦探社的正统(?)社员,四舍五入也算自己有这楼层的使用权。
“等一下,你和你的姐姐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武装侦探社里?”
出来扒拉了一件白色长风衣的小男孩眨眨眼,随后特别不理解地开始挠头。
“为什么在?呃,因为她们昨天晚上喝酒喝醉了,所以就在这里留宿了呀。”
小朋友自觉自己的回答没问题,但这只会让国木田独步这种思维死板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若是想要解决问题,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男孩口中提到的“姐姐们”进行询问。
金发青年快走几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横躺在侦探社沙发上熟睡的黑发女性。
光裸的小腿翘在沙发扶手上,随着呼吸上下微动。过膝的黑色包臀裙守护住了她的睡姿,不至于过分奔放。黑色衬衣在边角有些皱巴,显然是昨晚穿着睡觉揉出来的折痕。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柔弱漂亮的都市丽人。
但国木田独步看着沙发上那位女性随意搭在腹部的红色围巾,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他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女性,但对方偏偏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错觉,令他总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有过印象。
樱粉色短发的小男孩,噔噔噔地举着那件掉落在走廊的白色长风衣,随后笨拙地为沙发上横躺着熟睡的女性盖上。
也就在那件白色长风衣出现的瞬间,国木田独步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女性眼熟了。
白色外套+黑色衬衣+红围巾,这不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的打扮吗。
沉寂三秒后,国木田独步坚持了那么久的眼镜,终于还是在这一刻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