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陆舟去竹林里砍了两棵粗壮的竹子做成花盆,把一直养在空间里的兰花苗移栽进花盆里。
施放了一些异能加以养护,便将花盆放在房檐下,每日浇水。
培育兰花急不得,陆舟并未打算用异能催熟兰花。
陆家的屋子漏水严重,室内不少地方都被打湿了。
雨一停,陆舟和岑秋就一起将接满雨水的木桶和木盆拿到院子外面倒掉,又重新修整院子的排水沟。
但问题的根源终究是要解决。
屋顶需要重新修缮,起码有些地方得再铺一层茅草。
陆舟脑子里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秦大郎扛着锄头路过,陆舟连忙叫住他,“秦大哥,且慢。”
陆舟回屋内取了鱼篓还给他,“秦大哥莫怪,掌柜的将鱼篓要了去,我重新找着样子买了个新的。”
秦大看着新鱼篓推辞道:“陆兄弟,你也忒破费,我那鱼篓用了很久都破了,哪能收你新的。”
陆舟坚持让他收下,秦大郎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秦大哥这是要去放田水?”
“中午下了这么大的雨,田里的水怕是满了,我去看看田埂有没有倒蹋,你要不要一起?”秦大郎道。
陆舟摇头,“我待会儿要先去借梯子修屋顶,不然晚上再下雨,屋子里就没法睡了。”
“行,不打扰你,我去田里了,到时候顺带帮你瞅瞅你家的田,要是有什么问题再跟你讲。”秦大郎点点头,扛起锄头告辞。
“多谢秦大哥。”
雨季的天说变就变,陆舟不敢耽搁,趁着天晴,跟岑秋说了一声便去村里借梯子。
见陆舟离开,岑秋找了一块干的地将待会儿补屋顶要用的茅草一根一根的整理好。
转头看见角落里的湿衣服,岑秋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身上的新衣服。
想到陆舟今日惊艳的神色,岑秋羞涩之余内心还有些欢喜。
梯子很快借来,岑秋在下面扶着,陆舟提着茅草爬上屋顶。
先将秃得最严重的地方重新铺上,后面就是和岑秋相互配合,查缺补漏。
岑秋在屋里看漏光的地方,指给陆舟,陆舟便拿茅草铺上,再用竹编套嵌进去压紧压实。
夫夫搭配,干活不累。
陆舟很快铺完屋顶,扶着梯子下来。
“你帮我装两个红薯,待会儿我去还梯子时一起给张叔家送去。”陆舟随意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对岑秋说道。
“是,公子。”岑秋点头答应,转身往厨房走去。
“等等。”陆舟叫住他。
岑秋疑惑回头。
“你以后不要叫我公子,我不太习惯,叫我陆舟吧。”
岑秋怔了半刻,才低声道了一句,“…...好。”
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
翌日,天微微泛起鱼肚白,陆舟从床上醒来,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就去院子里洗漱。
清晨的空气还泛着丝丝凉意,水缸里的水也还有些冰凉,捧一把扑在脸上,很是提神醒脑。
厨房里屋顶的烟囱已经升起缕缕青烟,却几乎听不到声响。
陆舟洗漱完走进厨房,见岑秋背对着门在大灶边揉面,他仍旧穿着一身深绿色,锅里的水烧开,泛着白色的水蒸气,氤氲在他脸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岑秋回头,见是陆舟,便朝他露出一个浅笑,"公...陆,陆舟,你先坐一会儿,面马上好。"
"好。"陆舟走到他旁边,拉了一只矮板凳在灶旁边坐下,拿火夹子扒拉了两下火。
岑秋有些紧张,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你做的是什么面?"陆舟随口问道。
"清汤面,汤里会放些野菜。"岑秋垂眸,又指了指竹篮里的野菜说道:"篮子里有水蕨菜和水香菜,还有院子里刚摘的小白菜……"
"你想吃哪一种…"岑秋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看了陆舟一眼。
"每样来一点吧。"陆舟起身摸了摸篮子里嫩生生的水蕨菜,"这水蕨长得真好,许久没吃了。"
岑秋闻言眸光闪了闪,随即对陆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好,都给放。"
在厨房里待了十多年,岑秋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看上去十分纤细的胳膊,揉出的面却十分筋道,白色的面和绿色的蔬菜搭配,看起来十分可口,陆舟就着清香的野菜和面汤,吃完感觉浑身都暖暖的,十分舒坦。
"你喜欢水蕨吗?"岑秋注意到陆舟的筷子最先伸向水蕨,小声询问。
"喜欢。"
"那我以后再给你做。"岑秋试探性地又从锅里夹了一注放进陆舟的汤碗里。
"嗯。"陆舟十分自然地吃下小夫郎夹来的水蕨菜。
……
吃过饭,陆舟去田里看田水,顺便除除杂草。
岑秋在家里收拾东西,将家里的窗帘拆下来连上脏衣服放进木盆里,端了盆到小河边洗。
今日阳光好,河边洗衣服的人很多,岑秋找了一个稍远的位置放下盆。
"哟,换新衣服了?我说远远瞧着认不出是哪家的哥儿,原来是你啊。"
岑秋拿盆舀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从这尖酸刻薄的语气里猜出来人,他头也没抬,继续将盆里的水倒在大石头上的衣物上。
李家媳妇见岑秋不搭理他,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火气立马窜上头,她提高声音道:"装什么装?穿了身新衣服就神气死了,不知道哪个相好给你买的……"
然而岑秋却只顾低头洗衣服,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李家媳妇更为火大,不管不顾地什么脏话都往外吐,"小娼货,天天就知道勾引人,哄着汉子给你买东西,我早就瞧着你不是个安分的,早晚有一天要被卖进窑子里……"
旁边洗衣服的王婶听不下去了,"老李家的,嘴巴放干净些,脏了我的耳朵。你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大脸皮厚,欺负他们年轻脸皮薄的。"
"我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吗?我冤枉他了?"李家媳妇衣服也顾不得洗了,上前一把扯着岑秋身上的衣服道:"你瞅瞅,瞅瞅,人家陆舟平日里怎么对这骚蹄子的,村子里谁心里不门清,他会给他买衣服?我看这衣服不是他偷的就是姘头买的!"
"你,你放开我!"岑秋退后一步挣扎开,皱着眉道:"就是陆舟给我买的。"
"哟,胆子肥了,还敢回嘴了?"李家媳妇轻蔑一笑,叉腰摇头晃脑道:"要真是他给你买的,我倒立吃屎!"
岑秋敏锐地察觉到和这种已经把别人判死刑的人辩论毫无意义,便不再说话,只闷头洗衣服。
然而他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李家媳妇的得寸进尺,她尖着嗓子狂飙脏话,见岑秋不为所动后,捡起河边的石头扔到他面前的河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岑秋的面颊。
岑秋用手臂擦去脸上的水渍,回头瞪了她一眼。
"还敢瞪我,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李家媳妇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他。
见岑秋怕事,不敢回怼,李家媳妇更是洋洋得意,仿佛打了胜仗的公鸡,得寸进尺的重重推了一把他。
岑秋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河里。
岸边的河水很浅,淹不死人,但岑秋摔得十分狼狈,头发都湿了贴在脸上。
心底又愤怒又委屈。
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扑通"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掉进了河里。
岑秋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拉起来,挡住视线的湿头发被撩开,脸上的水渍被轻轻擦干。
是陆舟。
"谁,谁踢的我?"李家媳妇挣扎着起身,浑身都湿透了,看见岸边护着岑秋的陆舟,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却依然色厉内在地指责道:"定是你,陆舟,你竟然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陆舟眸色漆黑,冷冷开口。
李家媳妇尖着嗓子,骂骂咧咧地上岸,却被陆舟反手制住,"我让你上来了吗?"
"你,你想干什么?"李家媳妇被扣住胳膊挣扎不了,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放,放开我!"
陆舟不为所动,转而低头看着岑秋的眼睛道:"推她,刚刚她怎么推你的,就怎么推回去。"
岑秋呼吸有些重,在陆舟鼓励的眼神中,逐渐生了些勇气,对着她的后背一推。
陆舟适时放手,觉得岑秋力气有些小,顺势又推了一把,李家媳妇一头扎进水里,狼狈不堪。
周围洗衣服的人都聚过来,看热闹的居多,劝架的反而没几个。
李家媳妇整日嚼舌根,在村里的风评不好,陆舟这个赌鬼败家子也半斤八两,现在两个人打起来,没人敢上前劝架,都怕惹得一身骚。
而且李家媳妇有错在先,岑秋再怎么样也是陆舟的名义上的夫郎,陆舟为他出头,在情理上也说得通。
李家媳妇被人围观,也不觉得害臊,飞快爬向河流另一边上岸,离开前不忘扯着嗓子放了两句狠话。
"陆舟,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陆舟眼底不生半分波澜。
见人群散得差不多,陆舟低下头柔声询问岑秋,"病还没好透,怎么就自己出来洗衣服?有没有伤到哪里?"
岑秋摇摇头,扑进陆舟怀里,没有说话。
陆舟感觉到胸口传来的一阵湿意,却没有继续安慰,只轻轻搂着他。
待岑秋哭够了,眼眶红红的抬头看他,"谢谢你。"
陆舟轻轻一笑,"不用说谢,衣服湿了,先回去换衣服?"
岑秋摇摇头,"只有前面的头发湿了,衣服上只有裤腿和袖子沾了一点水,太阳晒一会儿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