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虽一副孩童模样，但给人感觉颇为持重老成，他既开口说有在凡间却不被生死簿收录的情况，那就一定有。

翻着生死簿的手一顿，锦钰眼睛亮了亮，抬头朝佛子看去：“还请金蝉长老赐教！”

金蝉子念了声佛号，倒也不卖关子，道：“若此怪为怨念所化，既无魂魄又无肉/身，那自然不会被生死簿所载。”

若是人对某样事物执念太深，由执生爱欲贪嗔痴迷，便极易生出怨念，但由怨念而催生出怪物的例子倒是少之又少，因为不仅需要天时地利的因素，更要多方一致的强大怨念正巧积攒汇聚到一处，经过经年累月不断地吸收强化，才可化为精怪。

而由怨念而生的妖怪，本身并无实体，也无魂灵，一般也不会有多厉害的妖力。

这点倒是和独角鬼王的情况很相似。

锦钰想着便抬头跟抱胸倚在一旁的孙悟空对视一眼，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而那独角鬼王若真是怨念所化，那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股强大怨念？又为何要害花果山？

见锦钰陷入沉思状，金蝉子补充道：“不过据贫僧所知，怨念若要成功化为妖怪，需得条件极其严苛的特定之处，要么是阴气聚集的大煞之地，要么是灵力充沛的天然福地。”

灵气充沛？天然福地？

花果山：你直接报我名字得了。

锦钰一个激灵，立时又看了一眼孙悟空，恍然道：“难怪独角鬼王分明来花果山不算久，却融入得那么自然，以至于所有人一时都没想到他，原来他就是在花果山化的怨灵，也不知在此地多久了。”

想通这一点后，猴王亦是皱着眉头。

其实说来也矛盾，花果山如此安宁祥瑞的难得宝地，怎么会聚集了如此强烈的怨念，乃至于催生竟催出了独角鬼王这种怪物。

锦钰一时没有头绪，于是便问孙悟空：“你是在花果山出生的，可知花果山这几百年间，发生什么怪事不曾？”

猴王闻言，下意识挠了挠下巴，摇头道：“不曾，不过我为求长生不老之术，曾出海过几年，这几年倒是不知......”

突然，锦钰脑中什么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像是抓住了什么，她连忙抬手打断孙悟空的话：“你说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孙悟空有点奇怪，点点头。

锦钰蓦然看向他：“你当年为何突然想去学长生不老之术？”

虽然一头雾水，但孙悟空也明白锦钰如此问必然有她的理由，于是配合道：“当时带着猴子猴孙们发现了水帘洞，刚做了猴王，但想到终有老死的一天，再不能在仙山福地内遨游畅饮，难免忧虑。”

“对了，这就对了，”锦钰喃喃道。

孙悟空：“什么？”

“这就是执念所在，”锦钰抬头，眸子黑亮，“你方才所说的忧虑，就是这股执念的来源。”

花果山如此得天独厚的宝地，想必生在此处的精怪们都有跟孙悟空初当猴王时一模一样的忧虑——无法长生不老，无法永远活着留在花果山。而并不是所有精怪都跟孙悟空一样，天赋异禀运气又极好，成功得了长生不老之躯的，这么多年，其他在花果山的精怪，都带着这个执念自然老死了。

这几百年间，这股执念越积越多，加之后来又见孙悟空得了长生不老之术归来，执念中又多了嫉妒，又由嫉妒生了愤恨，很快扭曲成了对花果山的病态占有欲和对孙悟空的强烈嫉恨。

于是顺势催生出了独角鬼王。

他假借投奔之命，实则在孙悟空与天庭的矛盾间火上浇油，恐怕是想借天庭之手，除掉孙悟空，可没想到孙悟空的法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于是在其二次下界时，便策划了这次疫病，打算彻底毁掉花果山，既然它无法留在花果山，那么其他人也别想。

倒是很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心理。

锦钰在心中无不感慨。

但是它又是如何制造出这场疫病的呢？

“孙悟空，”锦钰沉思着开口，“你可还记得，当时独角鬼王中计后，我们跟在他身后，打算看看他是怎么下蛊的，但却发现他只是在几处看似并无反常的地方晃了一圈？”

孙悟空点头。

锦钰道：“你说，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藏在那几处，但一点都不会让人起疑的？”

此物在山中一定并不少见，但也不会是树木山石这种常规之物。

同时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一亮。

“除非是地下所埋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