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莲完全是怒极反笑。

他错了。

错得离谱。

苏格兰威士忌……不。

诸伏景光哪里是不适合做卧底。

他简直是当卧底的天才！

这世界上哪有还没来得及获得机密就自曝信息的卧底？

哪！里！有！

他回来看到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的画面还以为自己终于疯了呢！

哈，该不会诸伏景光早就想踹掉他找找宾加作为他“伪装情侣”的同伴了？这个该死的、天杀的霓虹公安终于把自己的脑子整个扔进地中海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说啊，”桐生莲皮笑肉不笑，“像什么？”

“像……那个……”宾加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也不自觉卡壳一下，“……波特，如果我说这些都是误会……”

“哦，”桐生莲斜睨他一眼，“我相信你。”

宾加的表情垮了。

波特说的哪是“我相信你”啊？他那语气话里话外都是“等着吧你！”

通过波特联系琴酒的想法提都不敢提，宾加灰溜溜地走了，还特意拎走没喝完的啤酒。

苏格兰威士忌头都不敢抬。

他很想告诉波特，自己讲的都是“情侣”之间堪称小qing趣的小八卦，并没有多说关于他的事……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因为波特的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样波澜不惊的笑意。

他冲着自己非常客气地颔首，随后打开盥洗室的门。

苏格兰威士忌看着他走进去，有些懊恼地挠头。

……

桐生莲在进盥洗室后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手触碰自己脖颈上的那道疤。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没有在基地时那么冷静了。

当他对一个人抱有期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升起焦躁的情绪，他期待着苏格兰威士忌能立刻和他配合无间，可每一次的期待落空时总会有种“不如算了”的自暴自弃。

在刚刚那瞬间，他内心爆发的不耐和苦闷简直让他自己都震惊。

有必要吗？

没必要吧。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清晰明了的认知才对。

朋友？好朋友？兄弟？“情侣”？

不都是一层又一层的伪装？

苏格兰威士忌想要在组织里找一个能给他打掩护、能为他带来便利的“同伴”。

他需要一个能提供更加安全的离开组织的渠道。

他们之间分明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根本没有必要在感情上多做纠缠——因为那原本就是假的，那是盖在互相利用上的遮羞布，好让他们之间的联系显得没那么冰冷而已。

所以，没有必要生气，更没有必要闹别扭。

那反而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即便这场合作他心知肚明，苏格兰威士忌全然不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桐生莲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嗯，这才是真的和平常一样。

他按下马桶上的冲水键，在镜子面前仔细地洗干净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开门。

“……咦？”

他一愣。

苏格兰威士忌正在门口徘徊，很明显是在等着他，看到他出来时眼前一亮，急忙走两步要靠过来说话。

桐生莲侧开身体：“你要用厕所吗？久等了。”

他看起来实在太寻常，仿佛刚刚的异样都只是错觉，苏格兰威士忌竟然很难开口。

桐生莲没在意他的沉默，在盥洗室里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他现在尤其平静，甚至还能有心思开窗通风。

酒味有点大，闻起来确实很不舒服。

结果一扭头，苏格兰威士忌还跟在他身后，满脸烦躁难受，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愧疚。

“……”桐生莲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刚刚我不是故意说起那些事的，”苏格兰威士忌生怕他打断，说得非常迅速急切，“但我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也没有跟他讲多余的话，只是觉得或许能用一点无伤大雅的八卦获取他的信任……”

“其他事，我什么都没说，请你相信我！”

他好歹记得房间里有监听设备，说得没那么清楚明白。

听着竟让人感觉有点欣慰呢。

“嗯，”桐生莲浅浅一笑，“我相信你。”

这句场面话比之前的每一句都更完美，效果也是惊人的好，苏格兰威士忌竟然真因为这句话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那就好……”

“……”桐生莲都有些好奇了。

这家伙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如果是装的，没必要装到这个地步吧？

在他刚刚的设想里，苏格兰威士忌应该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关系就行，哪里还需要更多的这些交流？

还是说，他现在表现的正是东亚细亚人种特有的社交来往？

他不理解，但选择尊重。

“下次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苏格兰威士忌讪讪道：“不算打扰，宾加其实是来找我们两个一起喝酒的。”

然后他们就趁着波特不在悄悄说波特小话，还被当面逮到。

好尴尬……

他的脚趾有些不安地扣着地上的毯子，眼神也有些游离。

但很快他就眼神一凝，瞳孔地震。

因为在他面前的波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遗憾且坦然地说了一句话。

“可惜啊，我还没到法定饮酒年龄呢，不能陪你们喝，过阵子再说吧。”

苏格兰威士忌的眼睛瞬间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你？”他失笑摇头，“别说笑话，随便哪个国家23岁都能喝酒了。”

“嗯？”桐生莲很诧异，“我19岁。”

苏格兰威士忌：“别开玩笑。”

桐生莲：“骗你干嘛。”

苏格兰威士忌：“……”

桐生莲：“？”

他发现苏格兰威士忌脸上的笑意寸寸龟裂，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有些小心翼翼地提醒：“20岁才能饮酒。”

“我知道。”苏格兰威士忌有些恍惚。

桐生莲试探着说：“其实也不差这几个月。”

苏格兰威士忌：“我知道，哈哈，我知道……”

桐生莲满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发出自己无声的安慰。

兄弟，你脸上的表情有点崩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