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世子不是来找事的,而是派人送书的。贾政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派人找贾珠喊来。才知道还有书铺发生的一桩事。
贾珠解释完,就要拿书去送给妹妹。被贾政叫住,“你妹妹弟弟在书房待了半天了。”
贾珠就“顺其自然”的也留下了,他可真想看看北静王世子送来的这三部书,能被妹妹特意留的,那绝对不是凡品。
等贾政和贾珠进了书房,就看到贾瑛裹得圆滚滚在榻上酣睡,而贾珺小小的人,坐在椅子,一手撑在案上,一手翻书。两条短腿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贾政一看到这,就要呵斥贾瑛。结果贾珠先开口了:“也不知道给珺姐儿、瑛哥儿端茶点吗?”转而又向贾政请罪,说是他没照顾到。
贾政这怒气就自个先泄了。
贾珺听到声响,就要从椅子上蹦下来。被贾珠一把子抱住,然后慢慢的放在地上。“小心伤到脚,读了多久了?”
贾政就又不开心了,你喜欢妹妹,他就不喜欢女儿了?做儿子的,不把这机会让给做爹的,这可还行。
贾政咳了一下,贾珠和贾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榻上睡得正香的贾瑛,翻了个身,然后就继续好眠了。
贾政顿时觉得丧失严父的尊严。他要挽尊。然后就走过去,插在贾珠和贾珺中间,立即换成慈爱可亲的模样,把书交给贾珺,嘱咐她慢慢看,不要急,囫囵吞枣使不得。
贾珺乖巧点头,而后就问道:“爹,我的题解出来了吗?”
致命一击。
贾政顿了一下,便道:“快了,为父已经有思路了。”就立即转移话题,问乖女儿怎么在书房待了一下午,闷不闷,要不要去湖边散散步,可饿了,渴了。又吩咐小厮去厨房取点心来。
贾珠郁郁,他爹对妹妹的态度能匀出来一成对待他们兄弟,那就是天上下红雨了。自古对比出幸福感,一想到贾琏动则被大伯恶骂脚踢的,他顿时保持着严父孝子的方式也挺好。
贾珺为何在书房待了半天,都是因为今天一波又一波的人来送书,堪称送书日。北静王世子派人送书是最后一波。先是王子腾派人送来了一批书,正是贾珺着重让王子腾留意的律法书。然后是史侯爷派来的人送来了书,正是贾珺在书铺所看中的那本。
史侯爷那次没送来,是因为书铺出的是经过审查之后可以流通的版本。史侯爷是打算把
未删减版本后续要印刷,送给一些亲近的人的。不过非流通版本印刷量少之又少,印刷也晚,但作为善本才有赠送的价值。这才隔了这么久才送来。
贾珺便沉迷在这本书之中了,接着林姑父也送来了好几本书,是他最近在文渊阁抄来的。贾珺便是一头扎进书里了。她住的地方只有个小书房,又有贾瑛在身边捣乱,跑来跑去的逗鸟弄花的,贾珺就把人带到了贾政书房里。
她是打算自个过来的,贾瑛却寸步不离的跟着。不过一到书房,贾瑛顿时安静了,也翻了一会子书,在廊下玩了一会子花,又陪她看了会书就躺在榻上睡着了。
贾珺就不去管他,自个看书了。
结果一待就待到贾政下衙,贾珠出门访友回来的时候了。
送来的书不少,贾政和贾珠都帮忙整理归类,顺便整理着就翻看起来。就连贾瑛睡足了,醒过来也加入了名为整理实则乱翻书的工作中。
这一忙起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贾母打发人来接贾珺和贾瑛吃饭,元春也去,王夫人要侍奉,众人一走,贾政就得自个人吃饭了,虽然这送来的膳食是他一向所偏爱的,可自个孤零零的吃,再一对比刚刚满室的热闹气息,这手里的饭它突然就不香了。
等吃过晚饭,贾政又是一个人在书房闷头解题,越来越觉得憋闷。在院子里散了会子步,还是烦闷。书房伺候的小厮便提议,让清客过来说话解闷,贾政只要一想他连女儿的那些难题没解出来,就觉得平日清客吹捧他的那些话实在是让他面躁。就暂时不想和清客闲聊。
在亭子里做了一小会子,正是烦闷无可解的时候,小厮突然提醒道,大姑娘陪二姑娘和瑛二爷来了。贾政心里的烦闷顿解,等贾珺表示来读书,贾政心里突然就美滋滋的。
元春本就是天晚送人的,见父亲书房的书也走不动路,派小丫头去回禀贾母,她留在这里看书了。过了一会,得了消息的贾珠也过来了。王夫人听小丫头说,大家都在老爷的书房里,她问完周瑞家的,最近一些天外面的红白喜事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处理完这些琐碎事情,王夫人就过来“送温暖”了。
氛围如此融洽,王夫人一来,也不想走了。更何况,老爷身边有儿女们陪着交流诗书,她心里就有底,不怕老爷说起书,她接不上话了。
贾政觉得有儿女们陪着他解题,这不是他一个痛苦的感觉了,他越挫越勇,嗑起题来。贾珠也凑过来看题,他也技痒,也那纸笔验算起来。
贾珺和贾瑛脑袋凑在一起,贾瑛时不时小声问姐姐问题。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纸还能被太阳烧了?”
贾珺纠正他,是纸被太阳照射后燃烧。
两个人开启了“走近科学探索”的求学模式。
元春取了林姑父送来的书看得津津有味,王夫人则画风很不一致,她看的是《山家清供》,诗书是读不进去的,哪些古籍她也不敢碰,就这个吧,吃得这么清雅,也值得研究研究。
书房里,一时间好似有些家庭读书会的感觉。
只不顾王夫人和贾政以及儿女们不同,她终究不是爱读书的性子,王家教养,女子识字不会写字。王夫人以前还觉得自己不会读书,终究是老爷矮一头。嫁到荣国府之后,见小姑子诗书极通,见贾敏和探花郎极其相投,她也羡慕,她年轻时也努力过,能和老爷举案齐眉。
但事实就是,她越为了讨好老爷,反而就惹得老爷嗔怒。说她这等深奥的书也懂明白了。自此后,王夫人便有些心灰了。后来就是相夫教子,平平淡淡,暗自也努力读些诗书,终究她不是读书的料,读不进去,怕再惹得老爷嘲弄,她连书都不怎么摆在房间里的。
时间匆匆,她已经走到中年。曾经的不忿、郁闷也慢慢放下了,她和老爷这种相处的夫妻才是大部分人的样子,贾敏和林探花的那种才是异类。她已经有了两子两女,往后余生,生活重心也转移到看儿子娶妻生子,嫁女儿这些事情上了。
至于老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她这会子哪还有必要生下闲气,没得辱没了她的身份。她有两子两女还用得着怕谁上位不成。有底气的王夫人心里已经想通了,明儿起,就让丫鬟传下去,那个通房丫头怀孕,就提为姨娘。
她们自个斗去吧,省得牵扯她的精力,影响了贾珠的婚事。
贾珺翻书就看到西方那边已经开始了医学上发明,她心里就挺着急的。那天亲眼看到大夫给黛玉如何问诊开药,她就觉得中医不靠谱,尤其是需要真神医才行。普通的中医大夫水平没有一个基准线。
黛玉身子不好,姑姑身子不好,林姑父也身子不好。王夫人因为生养孩子也身子不好,贾母年纪大胃口也经常不好、眼睛不好。舅舅和舅妈身子好像也有问题。
这是儿科、妇科、不孕科……以及老人是否有三高之类。
她一想,就感觉大家都老弱病残的,她就觉得必须努力搞医术。时不我待啊。
贾珺就持续走神了,她现在实在是太小,家里根本不同意她搞科学实验这种“危险事项”。贾珺在脑海里开始过滤有没有可以合作的人选。王子腾舅舅和林姑父,正是朝廷夺位的关键时期,太敏感,又太忙,不行。荣国府里,贾政不行,贾赦也不行。贾珠读书,元春理家,没有闲人。贾珺想到了贾琏,她又打了个叉,贾琏没钱没人,不行。史侯爷离得太远,也不行。
终于被贾珺想到了一人,真是绝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