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刚从宿舍一楼健身、洗完澡回来，龚良川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打算出门的祁青杉。

没想到会正好撞上男生回来的节点，祁青杉提着垃圾的手指收紧，不着痕迹的将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嗯，垃圾满了，我去扔一下。”

闻言，龚良川微皱眉心，男生从学府大道回来就一直状态不对，问他也只道是老毛病多休息休息就好，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哥不是身体不舒服么？”

他随手将随身物品丢在桌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心，边走边道：“垃圾给我吧，我帮你扔就行。”

“不用！”

男生的靠近让祁青杉险些化身成惊弓之鸟，他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怕男生多想，他咬了下唇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真的不用太麻烦，身体休息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下楼扔个垃圾而已。”

龚良川错愕地站在原地，可男生并不给他迟疑的机会，迅速地拎起垃圾就要出门。

祁青杉身材高挑瘦削，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更显得身形单薄。从身旁走过时龚良川下意识想要提醒天冷多加点衣服，却在男生经过的那一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

他不确定地鼻间微动，得出的结果令他心中一凛。

…血腥味！

在入管理局过上养老生活之前，龚良川在无限流世界过得可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boss更是直接杀到手软，血液的味道他不可能认错。

所以，目标受伤了？！

还强撑着说没事！

他这么想也是这么问，一想到男生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伤严重，龚良川心中就无名升起一团躁郁。

而祁青杉明显被质问怔住了一瞬，他怎么也没想到男生会从他身上溴到血腥气，还问自已有没有受伤！

他有些尴尬，只能支吾道：“……没有。”

“真的没有？”

龚良川不信，他装作生气的攥过男生手腕，将人拦下，指间却不动声色的搭在腕侧，可诊出的结果竟让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气血两亏？！

男生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龚良川一时间想不明白，在察觉到手下的僵硬，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放柔了声音：“哥，告诉我伤着哪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他是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到了血亏的地步。

“我……”

祁青杉慌了，本就强撑着的身体在一阵阵的巨痛下有些站立不住，脑子里思绪纷杂涌现，一会是夏老师说的话，一会是童年时被人知道身份，带给他的耻笑和鄙夷，骂他是人妖骂他是怪物的画面。

要告诉男生真相吗？祁青杉问自己。

双性人的身份他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可，如果告诉男生，会不会……

寝室的气氛在一时间陷入冷沉。

龚良川薄唇微微抿起，他侧对着男生见不着对方的神情，但男生此时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了惶恐与挣扎。

最后，男生仿若做下了什么决心，深吐一口气，缓缓转身，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唇瓣开翕。

男生声音细若蝇蚊，但龚良川还是听到了，像是道惊雷，将他劈了个七晕八素，明明每个字他都认得，合在一起他却是听不懂了。

他不觉呆呆地喃喃了一声：“什么？”

“我……我来例假了。”祁青杉脸色微白，轻声道。

[例假？！ ]

【例假？！】

521和龚良川又刷新了一遍对目标信息不全的认知。

男生低垂着脑袋像是等待父神审判的信徒，嗓音颤抖道：“我是双性人，拥有两套完整的生殖器官。”

“对不起……”

窗外呼啸的北风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饶是龚良川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懵然无措。

原来如此。

难怪男生从不在寝室里换贴身衣物，在他们邀请一起去公共澡堂时也会出声拒绝，也从不和他们一起去卫生间，还有那奇怪的脉象，一切都事情都有了解释。

原来男生是双性人。

空气大概静默了几分钟，龚良川被液体滴落地板的声音惊回神。

看着眼前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男生，龚良川叹了口气，将人拥在了怀里，男生身体冷的好似冰块，他又将人往里揽了揽，无奈道：“怎么又哭了。”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怀里的男生像只伤心的小动物发出阵阵呜咽。

原来不仅仅是只有女生能被称作为水做的，现在他怀里的亦是，龚良川在心里暗道。

适才，龚良川只是被突然接收到的信息怔愣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焦虑等着他反应的男生见他不语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祁青杉松开了手里的东西，回抱住男生，滴落着眼泪不停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龚良川轻抚着男生的后颈，疑惑道：“？哥骗了我什么？”

结果男生在他耳边抽咽着边说边哭，听完了男生的话龚良川只想扶额，也想起了之间男生关于朋友间欺骗事情的一问。

他耐心道：“这怎么能算欺骗，即使哥隐瞒了双性人的事实，这也构不成欺骗一说，这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和秘密，说与不说都是你的权利，没有义务广而告知所有人不是吗？”

“可之前就有人说我欺骗了他，说我明明是个人妖，却伪装成男生，说我是变态。”

想起了伤心的过往，男生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听着男生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事，让龚良川拼凑出了男生对自己身份不安的原因。

小时候的祁青杉不仅玉雪可爱还听话乖巧，可这样的他在孤儿院却并不受同龄人的待见。

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来孤儿院的‘爸爸’‘妈妈’最喜欢收养的就是这样的小孩。

以致孤儿院里的其他小孩儿一致认为长相精致的祁青杉会抢走他们被收养的机会，所以他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排挤孤立祁青杉。

这样的情况直到祁青杉九岁双性人的第二性征发育被发现时而变得犹盛。

好在因为有夏老师到来，这种冷暴力的氛围才有所好转，但由于长时间遭受孤立，目标此后也不愿再和别人过深交往。

之后目标以全市中考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市重点高中，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陈浩远。

起初陈浩远待目标亲切友善，目标也在男生的真诚以待中渐渐软化了淡漠疏离的态度，可是好景不长，男生友善的态度在一次发现目标凳子上鲜红的血迹时改变了。

他发现了目标不同于普通男性的身份，愤怒的指责目标是个变态、骗子，说要是早点知道他是双性人就不会因为他亮眼的成绩而接近他和他做朋友，更是扬言如果目标不转班就要在所有人面前曝光他……

后来目标被逼无奈转了班级，男生却并没有信守承诺，最后的最后，目标在夏老师的帮助下转到了其他学校，这件事情才得以平息。

…

听完了男生说的话，龚良川漆黑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暗，里面似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抬手轻拍，声音低醇而温柔：“这不是哥的错，性别也不是你出生前就可以选择的，没必要向谁道歉。”

他轻轻推开男生，擦试掉小珍珠，直视着男生漂亮的眼睛，道：“我也不并不觉得哥有哪里奇怪或是怎样，所以不要哭了好吗？”

他低笑着打趣：“再哭可真成小花猫了。”

男生长的很好看，哭了也是梨花带雨的好看，大多时候都是无声的流着眼泪，让人忍不住心疼。

闻言，哭红了鼻子的祁青杉羞耻的将额头抵着男生的胸膛，企图掩耳盗铃，可从莹白耳尖泛起的红晕却暴露了他的害羞。

他本不是太过情绪外露的性格，可男生温柔着嗓音的关心好似有种魔力，轻易化解了他所有强撑着的坚强，然后就不觉委屈地哭了出来。

对于男生装鸵鸟的行为让龚良川不免有些好笑：“我这衣服可是让哥又哭湿了一回，这次哥还帮着洗吗？”

祁青杉脸色爆红，讷讷不语。

感受到男生在自己怀里乖乖点头，龚良川心里好似被一片鸭羽轻扫而过，痒痒的。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哥时还以为是位高冷男神，没想到…竟是个小哭包。”

“……”

“…你耻笑我。”

“怎敢啊，要是哥又掉金豆子了可怎么办。”

“龚良川！”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哥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祁青杉抿下唇线，道：“……肚子痛。”

“肚子痛你还下楼扔垃圾！”

祁青杉神情闪躲，缓慢道：“处理些东西。”

龚良川懂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催促着男生赶快上.床躺着休息，又充了个热水袋递给男生。

“咳，用热水贴着小腹，可能会好一些。”龚良川有些不好意思，心道他这样照顾一个男生的特殊期，也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回了。

祁青杉侧躺在床上，伸手接过，“谢谢。”

回想开学到至今，说来好笑，明明他比男生大，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被男生在日常生活中照顾和宠着的一方。

龚良川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还喜欢逗弄自己，但在正事上却总能给人依靠和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自己心动的原因？

祁青杉抬手摸了摸心跳加快的心口。

＊

晚上9:23

多多超市。

“对，查查这个人的资料，各种方面，尽量越快越好。”

身穿黑色卫衣的男生踏入超市，径直向生活区走去。

等宿主挂断了电话，521才出声道：【宿主是不是要帮小猫咪出头！】

【那个叫陈…陈浩远的，简直坏透了！竟然敢这么欺负小猫咪！】

龚良川一面点开微信在上面敲敲打打，一面道： [他那么熟悉的抓住别人弱点又一步步威逼别人转学，想必是干过不只一次了吧。]

男生冷沉着眸色，说的是问句言语中却透露着肯定。

【啊？！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讨厌死了！】521气得不行。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目标成绩太好碍着某人的眼了。]

能进市重点高中重点班的，陈浩远成绩肯点不差。向来做惯了第一的人怎么会甘愿屈居第二，永运不要高看了人性。

…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超市已然没什么人，龚良川拿起需要的东西后转身踏进了某一生活日品区，察觉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手指轻动，入目的之前的聊天框。

21:45

龚良川：[哥，我在超市，需不需要我帮忙带什么东西，比如……卫生巾？ :D ]

祁青杉：[不 yuguobg5！](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21：46

祁青杉：[不用！！！]

祁青杉：[……我有 :( ]

龚良川握拳咳嗽了两声，生怕克制不住在共公场合笑出声来，随后手指在键盘上轻点。

…

同一时间，7611寝。

龚良川：[那好吧.gif ]

动图上，小熊无奈的摊着小手，祁青杉看着男生发来的消息，脸上的热意是怎么也降不下去。

鬼知道在看到男生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时他是多么的心情复杂，又是多么手忙脚乱的回复信息！

男生将手机倒扣，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决定眼不见心为静。

…

超市里，高个男生收回手机，仔细在商品间闲逛起来。

虽然对方说不用，但龚良川还是觉得有必要了解了解。

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包装的外表也是各式各样。

男生看了半天，显而易见的，左眼写着茫，又眼写着然，他试探着拿起一包，却突然听见一道惊呼声……

…

【宿主，怨念值降了18%还剩22%，满意度上涨了11%目前是82%。】

回寝室的路上，521翻看着双值面板，觉得有必要向不怎么关心任务双值变化的任性宿主播报一下任务进度。

龚良川此时正做着关于卫生用品以及其他的备忘录，方才在超市遇到了之前社团招新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唐婉莹学姐。

两人在女生用品区面面相觑。

男生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和女生打完招呼后就虚心的请教起关于手中商品的各种问题，而唐婉莹见男生如此大大方方，也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耐心的给男生科普起来。

听到提醒的任务进度，龚良川才想起有一事忘记了吩咐521。

他道：[521，给管理局写封报告。]

[让他们想办法去给愿望检测功能升级，还有关于世界目标信息不全的问题，总不能之后的世界都像这样两眼一摸黑吧。]

[另外，告诉局长，如果这个世界结束前这些问题没得到解决的话，那后面的任务我们可就不做了，当然，许给我们的报酬我们也是不退的。]

521兴备的摩拳擦掌，反派似的笑了几声：【明白，我这就去写。】

521相信宿主绝对那有个能力让局长吃大鳖，至于想让宿主闷声吃亏，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