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空气湿答答的,粘稠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溺死一个人。
空旷的大床上,女人的双腿被迫高高抬起。
“嗡嗡嗡”的声音规律且剧烈。
在这粘稠的空气中,如水波纹一般推散开。
她像一条濒死的鱼,身体紧绷到松弛,继而骤然紧绷。
循环往复。
她的呼吸声很重,可偏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凑近看才会发现,她口中含着一枝花,一朵漂亮的,开的正娇艳的花。
辞文君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
意思像是被扔进了滚筒系统,被来回,往复,翻来覆去的甩,分不清楚日月晨昏,东南西北。
只有身体上的欢愉,才是她唯一能感知到的真实。
她不知道楚渝在做什么,她的气息好像无处不在。
但她留了一句两个小时就走了。
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多久了!
她困难的睁开眼。
不知道,身体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只等感触到极致然后喷发。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她想要的,爱。
主人呢?
她在哪里?
她好想求饶。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即便需要她跪下痛哭流涕。
她也不想再接受这样的折磨。
折磨。
她难受的扭动自己身躯,想摆脱这样的姿势。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高强度承欢后自己。
好痛,好难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泪缓缓流淌,像只委屈受伤的小狗。
好可怜。
而阳台外,楚渝皱眉,对屋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什么?”
听完柴新玉絮絮叨叨和她说完一大串,她不由痛苦的敲了敲脑袋。
她本来只是出来和江幻汇报一下近日的情况,没想到半路柴新玉又打电话给她。
顾及屋内“受罚”的人,她的语气不由急切。
“你自己做主好了,不用管我。”
对面的柴新玉闻言,扬了杨眉梢。
拉远点,确认了下自己没打错人后。
直言道。
“你装什么呢?东西和人都是你提供给我的,谢谢我,随我?我怎么不知道楚老板开始做慈善了?”
楚渝稍稍稳住心神,不由有些无奈。
“我只是让你自己拿定主意,情况按时汇报给我就行,人不够了我会派人去,钱不够找我秘书。”
“啧,瞧你这话说的,我像是会占你便宜的人?这回事我们家宸宸也在里头,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楚渝笑笑。
“还有,把你那和下属说话的语气收收,真不知道小辞怎么受得了你这烂脾气的。”
“我?烂脾气?”楚渝声音扬起,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对!就是你!”
她无奈的瘪瘪嘴,可眉目还是轻松的,和这几位好友说话,她总能少几分架子。
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但,这是很多年前的楚渝了。
“好好好,柴总点评的是。”
她姿态轻松下来。
“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个程曦和柴霖有问题的?”
“我还想问,你怎么才发现这俩有问题的?”
按道理来说,根据程宸这位受害人明显的受利线,程曦的嫌疑巨大,其次是柴霖。
这个看似边缘之外,实则和三个人都密切相关的人。
柴新玉抿住唇,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声音稍显低沉的说。
“我的问题。”
话题的走向奔现另一个极端,气氛忽然开始变得低迷。
“这么多年了,你还执着于她的爱吗?”
楚渝闻言,忽然开口问道。
对面哑然,良久都没有回复。
“现在,不执着了。”
就在楚渝觉得自己得不到柴新玉的回复时。
她听见她开口。
像是不甘的妥协,又像是某种释然。
很奇怪,在这样一个称不上好的天气,外面雾蒙蒙的,天才亮没多久,看不清阳光,也看不清远方。
连呼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冷的。
这个让柴新玉执着了很多年的问题。
为什么我的母亲不爱我。
就这样,得到了一个命定的答案。
现在,不执着了。
她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情绪说出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样啊……”
楚渝若有所思的低语呢喃。
可是这样一个困扰了她们很久的问题,就在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天气,不知道是否恰当的时间,得到了一个解答。
“你呢?”
柴新玉开口问道。
“你和她?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楚渝迷茫的望向远处。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一句。
我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
就像二十分钟前,她回复给江幻的那句话。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八年的辗转难眠被她一句轻飘飘的认错给揭盖过去。
我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看着她的眼睛屈服埋葬我多年的自我怀疑。
我不甘心如此就这样接纳让她觉得我是如此廉价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不甘心我怎么能如此软弱,只是她的一滴眼泪我都无法承受。
我怎么能甘心呢,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这么多年的痛苦算什么?
“柴新玉,我不甘心啊。”
可是……
就像从挪威离开的那个夜晚。
江幻问她“你不爱她吗?”
她摇头“我当然爱她。”
她眼中的痛苦满到快要溢出来。
江幻好像很疑惑“那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呢?只要能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没什么比失而复得的珍宝更加珍贵的吧?”
她好想真的不懂。
“因为……”
她眼中的光芒如海上飘摇的灯火,忽明忽灭。
“因为我不能接受,我被她如此轻易的舍弃过。”她笑着,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出来。
“你就当是一个人自负的人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自尊吧。”
楚渝很少哭,即便是父母去世,她一人风雨飘摇,主持完葬礼,与豺狼虎豹们争夺家产,她也不曾留下过眼泪。
江幻一直觉得,楚渝这种骄傲的人,肯定不会做出当着别人的面哭鼻子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就在自己的面前,哭的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楚渝,你还好吗?”
江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可楚渝像是一片死去的海,她眼中的灯光即将寂灭,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一滴一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奔涌而出,像是完全丧失了控制。
最后,楚渝用她哭的低沉到过分沙哑的声音说道
“江幻,我爱她。”
可是,痛苦同样如此真实的从我心间穿过。
我无法忽视她。
“也许我需要时间来习惯这份痛苦。”
江幻问道:“你,不想原谅她吗?”
也许是她刚才哭的太突然,此刻她的疑问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江幻,直面她让我觉得痛苦。”
楚渝习惯了给自己披上一层皮。
从出生就现在,每一张皮都完美贴合,严丝合缝,直到现在,连着血肉一起生长。
挂上电话,楚渝又一个人坐在阳台很久,外面的风呼呼的吹过她的脸庞,被吹的僵硬,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自己与江幻的通讯界面上,留着的最后一句话。
“我发现,我无法信任她。”
她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喜欢冬天的阳台和秋天的枫叶林。
她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阳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主人的宠幸。
楚渝用她现在不太灵活的大脑想。
“也许,该给阳台上点色彩了。”
想好给阳台添点什么点缀,楚渝这才走进卧室里。
一进去,房间里有些闷热。
暖气被她开的很足,没办法辞文君身体弱,一出汗一受凉,又得病几天。
室内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楚渝下意识皱眉,心头没由来一慌。
时间她是严格定制的,说是两个小时,其实只有四十分钟。
后面十分钟的节奏很慢,最多只会让她难受。
但是,万一呢?
出去前她仔细检查过,那处已经被她折腾的又红又肿,即便事前她反复提醒自己要克制,要注意分寸。
可对上辞文君,她好像就失去了一切的理智。
她步子迈的很急,中途反复思索自己可有检查漏了的地方,又或者是时间定错了?
唯恐一时不察,就将辞文君折腾晕了过去。
她呆的阳台与卧室隔了一面墙,原本是个屏风,但是她不喜欢,就推了换面展示墙。
这面墙被她从中凿开一个奇形怪状的洞,闲定制门麻烦,她也就没装上门。
越过这面空荡的“门”,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低泣。
声音不大,可听得人心脏莫名抽疼。每一条血管都被人死死掐住,闷闷的坠疼。
她的步子一顿,无声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平稳的走近。
脱去裹着一身寒气的外套。
她还是那个姿势。
只是口中的花朵被吐了出去,眼睛也哭肿了,身下的小玩意儿早已没了动静,见此楚渝先是吐出一口气,随后心头不由一紧。
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将她松开捆绑,抱紧怀里。
女人早已被她折腾的力竭,此刻像一摊化了的水,不动弹。
可是楚渝听得清楚,她的哭泣。
满是爱怜的抱紧她。
低着声,问道。
“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轻吻着她的额头,抱住她不知因何颤抖的身躯。
像潺潺溪流一般,身上还带着一点点凉意。
不冷,恰到好处的给予适当的清醒。
更多的,是她后来居上的全方位密闭的温暖。
“你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听得楚渝皱眉。
她默不作声的用另一只手给她到了杯温热的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她。
热水是她一早准备好的,温度适中,一点点烫。
“对不起,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
她歉疚的开口,看着那双红红的眼睛。
心疼的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舔舐她的眼角。。
亲的辞文君一脸口水。
她心头一酸。
“我醒了,你不在身边。”
她被折腾的糊涂了,因为对象是楚渝,只会直白的吐露自己。
“我不喜欢机器,我不喜欢你用这些冰冷的东西对我,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时你不在身边。”
她小声点哭诉着,一声接着一声。
她想要楚渝。
只属于楚渝给予一切,带着属于楚渝的暴力。
她的话,像是封存在蜜罐里糖果,又甜又粘人。
楚渝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名为辞文君的甜蜜深渊,四肢被牢牢固定在她蜜糖搬粘稠的液体中,无法动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矛盾,矛盾到了极点。
她的意识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紧紧拥抱着辞文君,陪她一同垂泪哭泣,反复着重复着。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一半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无法呼吸,直到她涨红了脸,像一条濒临死亡的狗,狼狈的倒在地上,大声嗤笑着无能。
她矛盾着,撕扯着自己。
可动作上,她只能紧紧拥抱着辞文君,紧一点,再紧一点。
她想说,辞文君,爱我吧。
她又想说,辞文君,放过我吧。
可最后,她只能吻住辞文君的唇瓣,侵蚀,占有,撕咬。
怕你爱我。
又怕你真的不爱我。
好像要将她拆之入腹。
辞文君昏沉着,她的心伤被楚渝抚平,慢慢的在楚渝的动作间像是察觉到什么,迎合着楚渝,顾及她的伤口,虚虚的勾着她的脖子。
昏暗的卧室里,两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女人,两首相交着,抵死缠绵。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暖风,勾起厚重的窗帘的一角,隐约透进来的光隙,照亮女人晶莹的眼睑。
是我还不够爱你吗?
辞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