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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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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总……”

办公室被人闯入,季云鹤触到助理为难的表情,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合上文件坐好,一本正经地应对来人。

宁思远面上布满来者不善的阴霾,盯着季云鹤,启唇道:“不问问被你折磨的人情况如何吗?”

季云鹤抬了抬眼,配合地问:“他怎样呢?”

宁思远恨恨地说:“刚刚脱离生命危险,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第二次了,季云鹤,你想他死,一句话的事,没必要似是而非地给他一个希望,五年前的报复还不够吗?”

季云鹤神色淡淡道:“够不够我说了算,你一个助纣为虐的人不配问我这个问题。”

宁思远侧头嗤笑声,再开口语气染上浓重的愤懑:“我tm不信你看不出来,他真爱上你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仗着他爱你,随意蹂躏别人的真心,这还是那个根正苗红的季云鹤吗?”

季云鹤闻言轻笑,身体靠上椅背,下颌微微抬起,上挑的视线透着不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他爱我,所以呢?我就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原谅他过去的伤害,然后幸福满足地接受?死刑犯会因为爱上受害者而获得减刑吗?”

宁思远怨念地反驳:“他对你还不好吗?亲手栽培你,破格提拔你,年三十那天,他担心你一个人难受,哪怕挨爷爷一顿打都要过去陪你,还有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就算他前面做得过分,凭借那一年的所作所为,至少能够减点刑吧,至于两次把他往死里整吗?”

季云鹤敛下眼睫,半阖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声线平淡道:“我不喜欢男的,又怎么会对他那些举动有所触动。”半响他抬眸讥讽:“你与其在这义愤填膺,不如劝他别再自作多情。”

宁思远一口气梗在咽喉差点没噎死,气极反笑:“好好好,你都这么说了,确实没必要再劝,你真狠,季云鹤,江濂跟你相比还是差太远,我tm一定把你这些话反复转述给他。”

“哐当”人摔门出去,办公室重回寂静,季云鹤沉默了会,摊开文件继续工作,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濂醒来后没几天,江老忽然找到医院。高进刚从病房出来,眼见老人气势汹汹地接近,心里一突,冷汗跟着掉下来,“江爷爷,您怎么来了?”

“江濂呢?”江老沉声问。

“他,他睡着了。”高进话音结束,那道锐利精明的目光剜得他心跳猛增,老人越过他进入病房,他立马给兄弟们报了个信,惴惴不安地跟进去。刚迈入玄关,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和噗噗咚咚的敲打响彻病房。

“爷爷,别啊,江濂刚从ICU里转出来,您要教训他,过几天嘛。”高进拦下老人的拐杖,好声劝解。

“死了更好,免得败坏江家的名声。”江老痛心疾首道,“江濂,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迁就吗,要什么给什么,你怎么对付江柘我都假装不知情,临到头你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来羞辱我,好,好,真是孝顺啊。”

“江爷爷,也不是江濂——”高进有心帮江濂辩解,奈何对方截断他的话。

“对不起,爷爷。”江濂一脸病态,唇色苍白无血色,鲜红的巴掌印和颧骨的红肿显得格外明显。他低垂着头,颓败又萎靡,声音有气无力,“我知道错了。”

江老说不出话来,他对江濂有多少期望,此刻就有多失望。可再怎么失望,对方也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当年连小姐的事处理得仓促,他对江濂多少有些心疼和愧疚,加之江濂争气足够出色,他难免偏心,给以颇多溺爱和纵容。再看江濂露出这般心如死灰的模样,苛责的话几经斟酌,还是咽了回去,“出院以后,来书房下跪反省。”

宁思远和顾华森赶到病房,正好与江老擦肩而过。两人招呼了声,目送老人走远,推门走到病床前,和高进交换眼神,瞧见江濂脸上的伤,怒其不争地摇摇头。

“季云鹤真够可以的,还把视频发给你爷爷,下一个兴师问罪的不会是你舅舅吧?”高进叹道。

江濂耷拉着眼,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他会直接发到网上呢,手下留情了。”

“我艹,你不会还感动了吧,年末准备竞争感动中国好舔狗是吧,你确定他不是捏着视频准备随时把控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受虐体质。”高进无语,认识三十多年,最近接二连三刷新自家发小的认知,也是没谁了。

宁思远冷笑道:“人家不喜欢男的,你上赶着倒贴,只会招烦。”

顾华森推了他一下,“行了,别说了,江濂你好好养伤吧,趁这个机会冷静冷静,到底有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可能爱上你的男人折腾自己。”

江濂斜眼看向窗外,抿紧唇一言不发,待他们离开,仍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外面好像又在下雪,脑海里关于雪的记忆总是牵扯出另一个人。那天他坐在大雪覆盖的车里等了五六个小时,等来一声脆弱的呓语,从此心不受控地偏移。

他欣赏季云鹤的漂亮聪明,合拍的个性。人很难不喜欢按照自我幻想出来的对象,而真正造就无药可救沉迷的,是那句不经意的梦语。怜爱,对一个性格冷漠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情感,心动喜悦会慢慢消耗乃至替代,怜爱则会从所有复杂心思里脱颖而出,带来再一次的心软,退让和臣服。

不多时,江濂的舅舅果不其然打来电话,不同江老一上来的打骂,舅舅温和许多,“小濂,那个人是谁?”

大概是连睿廷提过什么,舅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江濂敷衍地回:“没谁,舅舅,上了年纪想年少轻狂一把。”

舅舅沉默一会,语气难掩失望和心痛:“小濂,爱情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可以当做消遣尽情享乐,但为了这种东西丢掉自尊,实在不应该,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真正爱护你的人。”

江濂嘴角牵动,似在笑,神情却又无比悲哀,“那什么有价值?舅舅,你当年就是这样看待我妈的吗?你觉得她被爱情冲昏了头,不加捡点丢了体面,害家族蒙羞是吗?所以你对她跳楼自杀无动于衷,甚至帮着江家遮掩?”

“小濂!”舅舅沉了声。

“那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她被你好兄弟无故抛弃的时候,你替她出气了吗?她丈夫出轨的时候,你说话了吗?她为家族隐忍抑郁的时候,你关心过她吗?人言可畏,你却觉得她是为爱情殉葬。你的仕途声誉,了不起的志向,都比最疼爱的妹妹重要是吗?”

一句句诘责似利刃扎进舅舅的心口,他长叹口气,带着悔恨说:“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对我有怨气,我对不起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尽力弥补你的缺失。”

江濂好笑道:“你跟江老大不愧是好兄弟,连这方面都如出一辙,活着的时候不在乎,死后诸多悔思给谁看?”舅舅越是对他疼爱有加,他越为母亲感到可悲。一个女人成了他们名誉的牺牲品,死后还要被他们以爱的名义裹挟。

舅舅的声音一下衰老许多:“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别轻贱自己,你不愿意说,那我自己查了,我不会让你妈妈的悲剧在你身上重现。”

“舅舅,你要插手,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江濂坚定地说。

舅舅噤声良久,无奈地唉气:“好吧,好好照顾自己,过年回家。”

挂了电话,江濂甩手将手机砸出去,烦躁地拉起被子蒙上脸。

年关将近,季云鹤回总部述职,几天后与好友聚了两餐便独自前往欧洲度假。在国外那几年,他基本没有休息过,忙学业忙工作,为了晋升到亚太区负责人的职位,不可谓不拼。

他不太喜欢国外的生活,除了饮食习惯不搭,更重要的是没有归属感,身似浮萍难以安定。他总觉得自己在流浪,有房子仍感居无定所,和室友同住,亦时常感到孤寂。没有亲人的落寞感,在异国他乡无限地放大了。他迫切地想回国,想回到熟悉的环境,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心总算有了着落。

正值中国新年,欧洲很多地方同样洋溢着年节的氛围。他穿梭其中,看到成群结伴的同胞欢庆喝彩,内心难免生出些许羡艳。晚上有人燃放烟花,样式不算新颖,足以令人感到欢喜和亲切。

爷爷离世的那年除夕,有人专门为他点燃一场盛大的烟花秀,仅因无意兴起的一句仪式感。那时还下着雪,景象远比此刻壮观得多。他以为自己会很快遗忘,每年下雪的时候,有关那个冬天的记忆,总会适逢其会地出现。

在机场选择下一个目的地时,希腊从航班信息栏上闪过,季云鹤迟疑片刻,选择了希腊。他来到玫瑰岛,冬天的玫瑰岛并没有玫瑰,光秃秃一片。岛上的管理员见到他,非常抱歉地提醒他再过两个月才会有满岛的玫瑰。这里真的如他当初设想的一样,作为旅游景点经营。

他以为江濂会一气之下转卖或者彻底荒废这座海岛。

季云鹤没多作停留,身为岛主却像个匆匆忙忙的游客。

我亦飘零久。二十岁以前,他身边总是不缺朋友,尚有家人在,眼下不到三十,却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全世界纷繁热闹,他孤身从中而过,来时一个人,回时还是一个人。

回国的飞机上,旁边是一家三口,父母各自冷着脸闭口不言,小孩子趴在妈妈怀里询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女人说她在生爸爸的气,因为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爸爸把她很喜欢的墨镜落下了,而爸爸觉得完全可以再买一个,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生气。

女孩的问话引发了夫妻俩的争吵,季云鹤听了一会,想起小时候他问过类似的问题。他的母亲和父亲亦会因为这种小事发生争执,中午吵完晚上手牵手一起出门加班。最开始他会担心,争吵是件不好的事情,后来发现没等到他出面调和,夫妻俩已经甜甜蜜蜜好上了。

很无语,他问母亲:“既然这么快就能和好,干嘛还要吵架?浪费感情。”

母亲傲娇地表示:“因为我心里不舒服,就要跟他吵,不把我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对不起我自己。而且我只是生气,不是不爱他,心里埋着怨气,爱的位置就会缩减,我想爱他,当然得清空其他不好的情绪。”

不把恨腾出来,爱意怎么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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