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一拍桌子蹭的站起身,“你是说,那邪物碎片在钱韶光身上?”
雪芽捂着耳朵往旁边移了下,轻声道:“你小声点,这一嗓子是怕钱宅的人不知道?”
“激动了,激动了。”燕辞归挠头坐回去。
“只是猜测。”任卷舒叹了口气,“你们看这姑墨,大家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要说怪事,也就尾生和钱韶光之间的仇怨能算上一个。尾生还特意交代了要小心钱韶光的法器,个头不大能握在手中,最关键的是,他一凡人能压制住妖,确实不简单。”
雪芽道:“尾生说的话可信?”
任卷舒摇头,“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燕辞归怎么想,怎么不对,“不是?他要是有那本事,还找江湖术士干什么?”
同其尘道:“你看他真着急治病?”
燕辞归越想越觉的这地阴森,“确实不像,他把我们放在钱宅好吃好喝的养着,不会是别有所图吧?昨夜想杀我,这明显已经坐不住了。”
“不图点啥,养着我们积阴德啊。”任卷舒看向他,“你不会是那天晚上没躲好,被钱韶光发现了吧?”
燕辞归把那天晚上的场景仔细想了一遍,“应该不能吧,我藏得挺隐蔽的。”
雪芽道:“那现在作何打算?”
燕辞归想的头疼,最烦考虑这些弯弯绕绕的,“干脆咱四个一起上,把钱韶光绑起来算了。”
“上次与他交手,这人有些本事在身上,若不是无应偷袭,肯定拿不下他。”雪芽思忖了下,“况且上次他还没有拿出所谓的‘法器’,万一拿东西也能制衡我跟任卷舒,以你们两个真不好做。”
燕辞归点了点头,思绪岔开,“你怎么不叫无应出来,把那大兄弟放出来呗,人多想的也多。”
雪芽轻轻摇头,“他怕光。”
忘了,那家伙是个鬼魂,燕辞归闭嘴点了点头。
同其尘道:“况且,钱家还有这么多侍从,动起手来,不一定能占上风。能顺利擒住钱韶光还好,若败了,怕是整个姑墨都容不下我们。”
“哎?”任卷舒纠正道,“不是整个姑墨,至少落仙楼容得下我们。”
燕辞归道:“照你们说的,那岂不是没戏了,这还怎么玩?死路一条了。”
任卷舒笑了下,“别丧气啊,硬的不行,来软的。”
——
钱韶光闭着眼睛,一旁侍女们忙着为他更衣,仔细整理着衣服褶皱。
叩门声响后,传来侍从的一声“老爷。”
梳妆台前的女子瞟了钱韶光一眼,懒懒起身道:“还是说你出去了?”
“嗯。”钱韶光眼皮都没抬一下。
女子走过去打开门,将同样的话交代给侍从,“老爷出去了。”关门前扫了眼两人。
她从钱韶光身旁绕过,坐到梳妆间前,铜镜映照出一张美人脸,“老爷这都三次了,你躲着他们干什么?”
钱韶光抖了抖袖口,“不是躲,是磨。”
女子将头饰带好,喃喃道:“真搞不清你怎么想的,有事不快点解决,磨什么?”
“你得将一个人耐心耗尽,才能看出他最原始的欲望。”
女子在镜中瞧了他一眼,看回自己的眼睛,伸手仔细整理着头饰。
早上请不动,不如明日换晚上请,但这晚上请总觉得不得劲,再说,大晚上的看完他,闹心。
任卷舒还在想着,就听一旁的同其尘道了声“钱公子。”抬眼间正对上钱江尧的视线,任卷舒尴尬笑了下,“钱公子。”
那晚扒窗户看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人站在面前,忍不住的往回想,再看看身前的谦谦公子,任卷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感觉真割裂。
钱江尧笑道:“不必多礼,叫我江尧就好。”
任卷舒僵僵的笑了下,还是礼貌道:“江尧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闲来无事,四处转转。”钱江尧看了眼两人过来的方向,“二位可是去找家父了?”
任卷舒点头,隐隐约约嗅到草药味,视线落到他摇晃的扇子上,莞尔道:“江尧公子可是染了风寒,怎感觉有草药的味道?”
“是吗?”钱江尧手中折扇一顿,立即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衣物,随后笑道,“姑娘这嗅觉真是厉害,方才去厨房,侍女正在熬草药,沾染了些。我并未感染风寒,是家父治头疾所用。”
“原来是这样。”任卷舒道,“钱老爷每日都忙些什么?这一连好几日都没见到人。”
钱江尧面上略显尴尬,开口道:“我也不知。”
也对,这钱老爷又不喜他。任卷舒瞧了他一眼,若是让钱韶光知道,他儿子惦记他媳妇,说不定一下子能气死。
连动手都省了。
“姑娘嘴角都压不住了,可是有什么开心事?”钱江尧问道。
开心过头了,任卷舒笑道:“一会儿要出去逛一逛,心里雀跃已经压不住了。”
钱江尧道:“二位可要一同前去?”
还没等任卷舒递眼神,同其尘已“嗯”了声。
钱江尧笑道:“姑墨我最熟悉不过了,可以带着你们游玩一番。不知道二位方便带着我吗?”
“方便,我们四个都去,人多热闹,没什么不方便的。”任卷舒看着他,人挺热情的,‘老幺’不会真是他吧?
同其尘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淡淡道:“先回客院吧。”
任卷舒看着面前挤过的同其尘,心想哪不好走你走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她开口道:“江尧与我们一起。”
“好。”
眼光落在身上越来越刺眼,燕辞归支着下颌往亭子里挪了下,眼巴巴的往圆拱门瞧,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请动钱韶光。
绿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薄纱飘进随后牵来一蓝衣女子,燕辞归瞧的入神,噌一下站起身,“幽柔姑娘,不是,幽柔夫人。”
幽柔本四处张望,听到声音便看过来,淡淡笑道:“原来你在。”
燕辞归快步走上前,对视一眼又慌忙移开视线,“夫人过来所谓何事?”
幽柔拿出一个小圆盒递给他,“这个药可以去疤痕。”
燕辞归愣了几秒才想到自己手上那两处小伤口,举起手憨笑道:“都已经好了,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幽柔捏过他的手腕仔细敲着,燕辞归就看着她,呼吸都不敢太重。
“还是能看出来。”幽柔将药膏递到他手心,“拿着吧,有药为什么不用。”
燕辞归揉搓着小圆盒,外形看像女子用的胭脂,瓷制的,白色盒子上画了几朵小蓝花。他傻了半天才想起来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幽柔看了一圈,“怎么就你一人?”
燕辞归道:“雪芽在她房间里,没出来。”
幽柔点头,“不知你今日有没有时间对弈?”
“有,有时间。你在亭中稍坐,我进去拿棋子。”燕辞归转身走了没两步,听身后有人远远唤了一声“阿娘”,脚下的步子停住。
转身一看,果真是钱江尧。
幽柔点头示意了下。
任卷舒抿起嘴,看面前两人正儿八经的问候,有些憋不住,转头见同其尘一脸淡定,不禁暗叹这人心如止水。
感受到她的视线,同其尘偏头看过去,任卷舒自然挑了下眉,他又转了回去。
无趣。
任卷舒道:“燕辞归,你去叫一下雪芽吧,我们一同出去。”
“嗯?”燕辞归看向幽柔。
幽柔莞尔,“燕公子先去忙吧,下次我们再对弈。”
“好。”燕辞归收回视线,转身去叫雪芽。
钱江尧笑道:“竟不知道阿娘喜欢下棋。”
“小儿,不知道也正常,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幽柔看向任卷舒和同其尘,“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下棋。”
任卷舒道:“好啊,没事就过来玩儿,我们也闲得很。”
幽柔点头,临走时还瞟了眼钱江尧。
街道上满是吆喝声,三两小孩你追我赶,竟在人群中玩起了猫抓老鼠。
钱江尧颇有耐心,一路上给四人讲解了不少,没有半点不耐烦。说到当地瓜果时,会特别兴奋,还会在小摊上买些给他们尝尝。
任卷舒见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要是那天晚上没偷看,她就信了。话说回来,这人不会精神错乱吧?
经过落仙楼的时候,她专门留意了钱江尧的表情,并未看到有所变化。
任卷舒收回视线,深思了会儿。
钱江尧语气漫不经心道:“燕公子可有婚配?”
“啊?我啊?”燕辞归缓过神,“没有,我这江湖术士嘛,还不考虑这些。”
钱江尧笑了下,“也该考虑了,燕公子这般,定要寻的良缘才是,得郎才女貌。”
燕辞归道:“都行,欣喜就行,不说这些看不到边的事儿。”
钱江尧点头,“这话说的对。”
晚霞如锦,天色未暗钱宅已开始点灯。
侍从来报,“老爷,派出去的人传信,小公子带着四人游玩了一天,并未做什么。”
“玩了一整日?”钱韶光道,“就打听到这些?”
“今日还有人看见,他们出发之前,幽柔也在客院待了片刻。”
钱韶光将手里的书籍甩在桌上,“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侍从吓得一哆嗦,“没,没能听到。”
钱韶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废物。”
侍从立即跪到地上,“也是怕被他们发现,这才没上前,不敢打草惊蛇啊。”
钱韶光哼了哼鼻子,“百花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在眼皮子底下放了这么多日。”钱韶光眼睛眯了下,“也该试试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