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潮生蹲在屋顶上思考人生。
他本来想趁何风出门,去把那多管闲事的当铺掌柜毒哑的,没想到半路上就看到何风被一群壮汉堵在了小巷子。他还在犹豫,就有个蓝衣服的人不知从哪冒出来,救下了何风。
女装变态男的容貌确实惑人。花潮生心中莫名不爽,刚准备继续自己的事,就发现情况不对,只好暂时放弃毒人的想法一路尾随,却在何风被关的青楼里看到了几样熟悉的东西。
他一向果断,直接用了些手段逼问,得到了一些十分有用的消息,比如鬼医如今真的就在南方一个小村里停留。他刚把痕迹收拾干净准备放一把火顺便去捞那个变态,就发现谢容他们也来了,只能再次蹲了回去。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地窖里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当谢容问何风要不要一起走时,花潮生心口涌出一股莫名的怒气,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下去给他一剑,好在最后忍住了。
再听到何风拒绝的话时,这股怒气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喜悦。花潮生因为经历的缘故经常发怒,喜悦倒是很少有的情绪,他摸了摸胸口,若有所思。
“如果我是假的,那苏小兄弟,曲姑娘也都是假的吗?”谢容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还不曾被人怀疑过身份,忍不住解释道。
“你就算是真的谢容,对我来说也只是陌生人。”何风慢吞吞地说,“更何况你和你的同伴还曾对我无礼。”
曲梦柳眉一竖,正想骂他不识好人心,便被谢容挡住了。谢容知道何风无论如何是不会跟他走了,说他可疑,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又或者是还没被发现,是以也无法强行压着他走,于是最后只深深看了何风一眼,拱手作别:“既然这里谢某已经帮不上忙,那就就此别过了。”
何风眼看着他们带着地窖里其他女子离开,才也走了出来。
99看一直蹲在房顶上的花潮生立即运起轻功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了,心情更加复杂,最终还是开口说:“宿主,刚刚花潮生在宿主被人抓住的时候起身了的,不过苏子洵他们一来就又蹲回去了。”
何风听了反而有点意外:“好的,我知道了。”
他猜到了楼里人被杀一定是花潮生下的手,以为他是有事要办才会一路跟来。虽然他还是更赞同谢容他们捆了人送官府的做法,但也知道武侠世界里往往就是侠以武犯禁,何况买卖人口在现代也是判死刑的重罪……现如今,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不然何风觉得自己一定没法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他回到客栈,小二一见这个出手大方的客人便笑着迎了上来:“公子回来啦,您弟弟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呢,我刚去看过。”
何风也没怪他,给了他几枚铜板:“多谢你照看小弟。”
小二的笑容更热情了:“谢谢公子!您弟弟醒来怕是会饿,我这就去厨房要点吃食来给您拿去房间里!您要不要也吃点?”
何风点了点头,那小二便麻利地去了。
何风推开门时,果然看见花潮生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他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呼吸深长,嘴角还带着甜笑,一副天使般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其实是个刚刚杀了人的成年男人?
何风把门关上,花潮生便“适时”的醒来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糊地喊:“姐姐?你回来啦。”
何风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胡乱地应了声,在桌边坐下了。
花潮生以为他是遭了这下罪吓到了,也没在意这略显冷淡的态度,从床上跳了下来啪嗒啪嗒地跑到了何风身边:“姐姐出门辛苦了!要小花给姐姐捶捶腿吗?”
何风对天真无邪的笑容抵抗力比较薄弱,点头默许了。
花潮生于是真的拿他那小小的拳头给何风捶起腿来。他身有内力,捶腿时有意让何风舒服些,何风被他这么一按也确实舒服了很多,脸色也好看了。
花潮生觉得按的差不多了才停下手来。他满意地看着何风红润了些的神色,露出个细微却真心的笑。
他们一起吃了些小二送来的饭菜,洗漱过后便上床睡了。何风累得要命,睡眠质量又一向很好,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花潮生眼神奇异地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很久,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倒把99吓得要命,一晚上都没睡觉,守着自家宿主。
第二天一大早何风就醒了,他坐到客栈房间都有的梳妆台前,接着模糊的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脸,努力把嘴唇和眉毛擦了擦,擦得嘴唇和眼周都发红了,显得镜中人更加楚楚可怜起来。
何风……何风放弃了。
花潮生其实早就醒了,本来他还想演一出小孩赖床的戏巩固一下自己五六岁小孩的人设,只是何风起来后发出的动静虽然轻微但莫名让他好奇,最终按捺不住爬起来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怎么啦——”
99在何风脑海里狂呕:“yue!!!”
花潮生对上那张仿佛刚哭过的脸一愣,语气更软绵绵了:“姐姐……姐姐是想家了吗?”
他跑到何风身边,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腿上:“没事的,姐姐。”
压根没在伤感的何风默了一会,摸了摸他的头。
99看着被摸之后脸泛红晕的花潮生,忍不住发出灵魂深处的质疑:“宿主,我总觉得他在占你便宜。”
何风说:“算了,我也占了他的便宜。”
99不解:“宿主占了什么便宜?我怎么不知道?”
何风幽幽说:“我不是他娘吗。”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经从弟弟升级成儿子的花潮生跟着何风踏上了向南方而去的旅途。奇怪的是,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的武林人士,大多面色匆匆,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花潮生本怀疑是否是鬼医的下落暴露引来的,但看那些人又并不像求医问药去的,不由得心生警惕。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看到了一副血腥的场景。数具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歪倒在离路旁不远的小树林中,引来无数苍蝇蚂蚁。甚至还有一个被斩下的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正好滚落在过路人的面前。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的武斗。
花潮生早就知道前方有尸体,却没提醒绕路。他自己尖叫一声躲到了何风身后瑟瑟发抖,实际则在暗中观察何风的反应——之前谢容他们拦下迎亲队伍时虽也有这种类似的场景,但那姓谢的非常注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从不杀人,只是将那些人打得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罢了,并无性命之忧。这场面大概是女装男第一次见,不知道表现会如何。
“还好,屏蔽器不是一次性用品。”多日来只出不进的何风松了口气。他其实也远远闻到了血腥味,托上个世界的福,他对这种味道现在十分敏感。所以当机立断地使用了屏蔽器,花潮生眼里死不瞑目的头在他眼里是个笑眯眯的蓝白猫头——虽然说这样也有点诡异就是了。
想什么来什么。在何风的目光移向一人手边已经被折断的兵器时,每日任务的提示就跳了出来:收集无主兵器,一件兵器10积分;收集指定兵器,一件50积分。
花潮生敏锐地感觉到何风周身的气息变了,下一秒,这看似柔弱的女装男竟然走进了死人堆里,蹲下身开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刀剑,在手中端详数秒后又放下,仿佛在找着些什么。他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因此沾上了一些血迹,却面不改色。
花潮生心中大惊,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这变态女装男的身份另有蹊跷?他的调查出错了?
正在辛勤忙碌赚积分的何风一时间管不了那么多。没想到这个世界每日任务的积分数居然这么高,他拿起一件兵器积分就立刻跳动着涨一下,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棒啦!!!
何风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刚想伸手去拿一具尸体手中的剑,结果拿了第一下,没拿动。
也许是死亡时间太久已经尸僵了?
何风轻轻掰了掰那人的手指,试图在不破坏尸体的情况下把那把剑拿出来,却没掰动。那手指被他一掰,还轻微地动了一下。
何风沉思了会:“这是没死吗?”
99努力克制自己尖叫的欲望,艰难道:“好像是的……”
“好险,差点就犯罪了。”何风松开他,从另一边拿了个宽刀,在地上找了个松软的地方挖了起来,“待会埋其他人的时候你帮我检查一下吧,别把幸存者活埋了。”
花潮生看他检查完所有人的武器后就开始挖坑,接着把尸体一具一具都埋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动容:没想到这人还会帮素不相识之人收敛尸骨。
他想了想,也跑了过去:“姐姐,我来帮你!”
何风本想叫他在一旁歇着,但有了他的加入后挖坑的速度一下有了质的提升,再加上99在一边不满地嘟囔说这小子可是二十二岁成年男性比现在的宿主还要大上四岁,干点活算什么,最终还是让他跟自己一起把坑挖完了。
小树林里转眼只剩下最后一个只有一口气的剑客还躺在被翻动过的草地上。
“姐姐,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人也埋掉呀?”
花潮生看何风在坟包面前认真地拜了拜才起身,不知为何心里不是滋味,故意问道。
“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何风检查了一下这人身上的伤,发现他是被人当胸劈了一刀,幸运的是刀口虽大但不深,也不知是这人闪躲及时还是伤人者有意为之。不过这人也不知在这躺了多久,地上流了一地他的血,如果何风没来查看,估计他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死马当活马医了。好在再往树林深处走一走,便是一条有着浅浅水流的小溪。何风特意在这人身边生了堆火,拿出处理过的竹筒舀了水在火上煮开放凉后才蘸在干净的布上开始擦拭伤口——虽然不知道煮沸后能消多少毒,总比生水直接擦伤口要好上一些。他把那人胸膛上的血污擦得差不多,便拿了药敷上了,又扯了些布给他把伤口包扎好。
花潮生看着何风对着个袒胸露乳六块腹肌的昏迷男人忙来忙去,虽然知道何风也是男人,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不爽。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短手短脚,表情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