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昼站在高大的城墙前,望墙兴叹。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试试贿赂城门郎,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块铜板。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感叹了一会儿,李昼灵机一动,在掌门大师姐的记忆里翻找起门派传承来。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能让她越过安检进城。
明明门派名字都是她刚刚才想好的,掌门大师姐记忆里,竟然还真有不少宗门传承,仿佛以前真有这么个夺天宗似的。
李昼脑中疑惑一闪而过,接着,这点疑惑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迷雾,藏匿进了大脑深处。
她清点起门派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本夺天宗修炼秘籍《夺天录》,
一本讲法术的《符法全解》,
一本刀诀《鸾刀诀》,
最后还有一本介绍怎么建宅的《飞星风水术》。
重建宗门所需要的基础书籍,全都在这儿了。
李昼翻开《符法全解》,发现有不少可以解决她燃眉之急的法术,连忙在城外找了条小河,对着河面练习起来。
首先是隐身术。
左手拇指、食指指尖相抵,右手拇指插.入左手结成的环内,剩下四根手指包住左手,放在胸口。
“西方庚辛,太微玄真,内应六腑,化为肺神,见于无上……*”
李昼低声默念咒语,身体周围冒出一团团光晕,下一刻,脖子以下已经消失于一团彩瘴之中。
飘在空中的人头对着河面,眨了眨眼。
她的隐身术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到位,说隐身就只隐身体,不包括脑袋。
李昼:“……”
李昼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隐身术效果消失,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没事,她还可以用别的法术。
她在脑中翻了几页,开始看变形术。
凝神定息,轻轻叩齿九下,两手结印,掐四指中部,四指相交,放在口上。
“天地日月,水火相接,中藏北斗,内隐三台,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咒语念完,李昼身形一闪,灰头土脸的掌门大师姐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头土脸的人面狗。
李昼:“……”
水面晃动,人面狗的倒影扭曲一瞬,李昼的道心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赶紧继续变。
“天地日月,水火相接……”
又是一闪,人面狗消失,水面上出现了一个狗头人。
李昼:“……”
李昼陷入了沉思。
在等待变形术效果消失的时间里,她终于弄明白了,因为经历过分头行动,她的头和身体虽然接上了,但还是有点后遗症,那些针对自身的法术,都会出问题。
那只要跳过这类法术就行,李昼又恢复了自信,翻了数页,又找到了一种合适的法术。
穿墙术。
记下手诀和咒语,李昼回到了城门附近,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大山、玉山、壁连,软如杨花,薄如纸叶,吾剑一指,急速开越……*”
“砰!”
李昼成功穿过了城墙,并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
风儿卷起野草,从她破开的人形洞呼啸吹过。
李昼:“……”
她的穿墙术怎么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虽然确实穿过了墙……
满头大汗的李昼连忙再次用出搬砖术,把自己创飞的人形砖墙挪回去。
“那边的,干什么呢?”
就在人形洞口填补上的下一刻,巡逻士兵发现了李昼。
李昼扶着墙,长舒一口气,镇定地说:“我检查检查,有没有那种没身份证明的刁民挖洞进来。”
“用得着你吗?”巡逻士兵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驷州城墙上宽二丈二,下宽三丈,何等神力才能挖穿啊?真是个小傻子。”
他松开按在腰上佩剑的手,挥手道:“行了,快走吧,别杞人忧天了。”
绝对没在墙上开洞的小傻子良民李昼应了声,如释重负地走了。
……
李昼走在大街上,寻找看起来比较好骗的人,好传播她正在编的教义。
大街上到处喜气洋洋,行人口中皆是吉利话说个不停,李昼听了一阵,才知道原来是驷州城最高长官蒋刺史之女,将以公主之礼,下嫁犬夷王子。
犬夷撮尔小国,却是一身反骨,多有侵扰边境,劫掠百姓之事,令朝廷不胜其扰。
此次联姻若是能成,至少能保边境十年安宁,蒋刺史与公主娘娘当居首功。
因此朝廷极其重视此事,派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身着紫衫卷脚幞头的禁军将军抬妆,一身红罗销金袍帔的宫女骑马随行,沿途一路兵丁洒扫,喜乐不断。
而犬夷那方,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尊敬,提前半年就开始翻修专门的迎亲道,还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公主府,在驷州城中大肆采买公主大婚所需要的一应物品。
从脂粉妆奁、蒲合簟席、屏帏洗漱,到书籍图画、香药器皿、花环领抹,乃至珍玩犀玉、结络匹帛、锦辔宝装。
整个驷州城,竟被采买一空。
商贾小贩,绣坊农户,全都大赚一笔。
除了那些因为戒严上不了桌的地痞无赖,就没有一个不为这场盛宴喜笑颜开的。
提起犬夷王子,人们也都不禁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生意好,人就大方,提供免费试吃的铺子极多。
李昼仿佛一只刚进城的吗喽,左手麻辣鸡皮,右手金丝党梅,嘴里还在嚼一块姜萝卜,辣得她龇牙咧嘴,又舍不得吐。
只是,再喜庆的日子,也总有悲喜并不相通的可怜人。
不远处一间医馆中,传出女子苦苦哀求的泣声:“大夫,求求您去看看我娘吧,诊金我一定会想办法补上的……”
“去去去……”一个杂役一边呵斥,一边把一名身穿布裙,头上仅有一只荆钗挽发的女子推搡出来,“……半个月前你就是这说法,你都欠了我们医馆多少钱了。”
女子抱住杂役小腿,仍要哭求,却被杂役抬脚一踹,单薄的身子便轻轻滚到了街上。
杂役啐了一口,扭头便进了门。
旁边聚集起几个好事之人,小声议论。
“这位黄娘子也是可怜,男人走得早,丢下她与婆婆相依为命,婆婆倒是个本分的好人,和她一起浆洗衣裳为生,本来日子也勉强过得去,谁知一个月前,老婆婆受了点寒,生出一场病,身子骨就不行了,延医问药,已有月余,却是毫不见效。”
“这么说,她口中的娘是她婆婆?她丈夫已死,却并不改嫁,仍旧一心侍奉婆婆,真是个难得的忠孝之人。”
“黄娘子人品贵重不假,但也有缘故,她娘家还有个弟弟,出了名的懒汉,因他讨不到婆娘,他爹娘就催她去大户人家当典妻,要用她典来的钱,给她弟弟娶妻。若不是她婆婆死命拦着,她如今,哪还有消停日子。”
“原来如此,那要是她婆婆走了,她还不是被娘家手拿把掐?不知她可有儿女?”
“曾有一女,不到三岁就病故了。”
“唉,真是个可怜人。”
正在众人感叹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嫂,拉起黄娘子道:“这些郎中只认钱,哪还有什么医者仁心,姑娘你随我来,我家主人心善,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娘的病,包在我主人身上了。”
黄娘子喜出望外,反手抹掉眼角泪珠:“多谢大嫂!”
“要谢,就谢我家主人吧。”大嫂拉着黄娘子,穿过人群,上了一辆路边马车,车中探出一只手,将车帘挑起一半,这手白皙纤细,戴了只清透玉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路人纷纷点头,都说黄娘子真是命好,竟然遇到这等贵人。
围观了半晌的李昼,把左手的麻辣鸡皮、右手的金丝党梅,一口气塞嘴里,拍了拍手,抬脚跟了上去。
黄娘子进的马车帐中,传出了一股格外香甜的气味,有点像桂花科社供奉的太子菩萨,或是跛脚少年请下的五通神君。
要是能吃就好了,李昼摸了摸肚子,这些凡人饮食,虽然能尝个滋味,但始终不能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