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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文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骑着马沿路走去。
陆炆毕竟年少,加之少有下山经验,听的这话,心下一愣,但也挑不出什么理来,不过毕竟心中打鼓,他或是打算给自己壮点胆气,大声对走在前面的陆炳文哈哈大笑道。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大哥带的路自然比我熟!以后啊,等小爷坐上这家主之位,定将这白叶镇的下产都交给大哥打理。
咱们兄弟同心,兄弟同心!”
跟着两人下山的陆家家丁们听的这话,也纷纷拍起陆炆的马屁来道。
“对对对!咱们炆少以后当上家主了,肯定能发扬咱们家族光大,扬咱们家的威名!”
“呵呵呵,就是就是,大少爷啊,以后多的依仗咱们炆少爷啊,兄弟同心,兄弟同心!”
“那是自然啊,大少爷现在算的上污名加身了吧,不靠咱们炆少爷,还能靠谁?”
这些家丁平日里混在庄中,最是有眼力见,眼见老家主陆源不喜陆炳文,偏爱陆炆,早就见风使舵,全投在陆炆麾下去了。
陆炳文骑在马上,走在最前,听着这些话儿,脸上不显任何表情,他这些年都听惯了,在复州分家这边,陆炳文看上去是个大少爷,但是实际上了解家族情况的都知道他不过是个弃子而已
不过……
陆炳文望向远方的山峡,心中冷冷一笑。
既然陆源当家,自己做不了人,只能做颗棋子的话,那就换人来当这家也无所谓了!
月上中天,随着两侧的田地越来越少,山崖,树丛越来越清晰可见。
陆炆心中疑惑陡然升起,他是涉世未深,但也不傻,行到一处山峡口,陆炆勒住马头,看着陆炳文的背影,终是不再往前。
“大哥,这不是去镇上的路!不是!”
听的陆炆的声音,陆炳文这方才转过头来,只见随侍两人的陆家家丁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照的陆炳文脸色阴恻无比,活像得了人吃恶鬼。
陆炳文笑道。
“哟,发现了啊,还不傻!!”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忽从峡口中冲了出来。
陆炆吓得大惊,刚想调转马头策马狂奔逃去,但他马术却一般的紧,刚跑的没几步,便从那马上颠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哎呀!”
陆炆惨叫一声,却顾不得身上伤痛,忙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向后面跑去。
他可不眼瞎,见的那些冲出来的人马,身上着的都是上好的铁甲,手里举着的都是明晃晃的大铁刀呢!
自己带来的这三瓜两爪的护卫,还不够一家一合之力呢!
陆炆一边跑,一边拉着跟着自己正打算逃命的护卫,家丁们向后退去,一边高喊着。
“奶奶的,养你们这么长时间,就是用你们这一刻!跑什么跑,跑什么跑!不准跑,给老子上,给老子上!”
“少爷!少爷!”
那些家丁连连求饶,虽然嘴里喊得响,脚下跑的却比摔伤的陆炆快的多的多,场面一度滑稽,还坐在马上稳如钓鱼台的陆炳文在一旁看着笑了起来,对着人群里一指。
那些人马为首的一人,当即拍马冲了过去,长刀赫然一挥,陆炆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架在脖子上了。
陆炆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少爷,哪堪见的这个世面,他当即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哭着喊着。
“爷爷!放过小的,放过小的!放过小的!”
见的这一幕,那些围剿的人马们立刻停下来了,纷纷围着陆炆笑了起来。
“这小子刚才骑在马上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呢?哈哈哈!这就被吓到叫爷爷了!”
“哈哈哈,那里那里,唉,这白嫩嫩的,跟咱们前阵子杀的年猪似的,没点儿英雄气,就为这个,上峰还叫咱们出动一小队兵马,属实是……”
“陆家少爷,陆家少爷捉到了,你快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那些兵马围着陆炆笑完后,很有秩序的让开一条道来,陆炳文和一名将领骑着马并排而来。
“廖帅,劳烦您接我了!”
陆炳文骑在马上对着另一边的将领拱手一拜道。
那个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廖三。
廖三笑了笑,脸上的伤疤扯动了起来,在兵士们手中的火把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
“你家小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等会儿儿郎们收兵回了营,等着天光亮了,咱们就动身去……不过,不过你家小姐真确定要这么做么?这事情要是一个万一做不成了,你家复州的买卖可就全黄了啊!”
“置之死地嘛,重病得重药医,大小姐说了,尽可施为!”
陆炳文听到这话,折扇一打,掩住嘴笑开来了。
陆炆这下缓过神来,对着陆炳文大喊道。
“你你你,这个叛徒,爷爷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居然……”
听的陆源的名字,陆炳文眉头一皱,眼底全是厌恶,廖三也算有眼力见的人,见的陆炳文不悦,立刻叫人拿绳子把陆炆绑的跟个粽子似的,抬了回营。
——
隔天,清晨。
陆源刚刚起的早来,着着一身白色宽袍缓袖在院中打起了五禽戏,练的有一刻钟时间,额头微微出了点汗后,一旁小厮立马奉上一杯碧螺春,陆源接过抿了一口,然后漱了漱口,吐在另一边丫鬟捧上的金杯里,才回屋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歇息。
他随手捏起一本闲书半躺半卧的,刚刚翻开。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大喊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陆源听的眉头一皱,他心中很是不喜,原来好不容易温养了一早上的平和心境此时像石头子丢进水里一般被打破了,但,听这声儿又是急,只能不耐烦的回道。
“进来,火急火燎的做些什么?没个规矩,真该把你们这些小子交给老管家教训教训,否则都不知道什么叫大家风……”
“老爷,老爷,风什么风啊!不好了,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被山贼抓了,还送来一封书信让咱们家交赎金呢!”
那小厮放在平日断断是不敢打断陆源的话语的,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他也顾不上陪着陆源吟风弄月,张口就把陆源的话儿打断了。
一听这话,陆源惊的坐了起来,族中子弟虽然众多,但是出自嫡脉的也没几个,更遑论还长到成年,能担事的男丁更是珍稀,这一下被绑了两,他怎么能不着急。
“快快快,快拿上来!这……这信是怎么来的,谁递过来的,这镇上也没强人啊?怎么生的被山贼抓去了?”
“不知道,只是今早,小的照例去开门的时候,见的一个身高八尺的,像座黑塔一般的强人骑在马上,见的小的打开大门,就对着咱家门梁将这信儿射钉在了上面,对着小的喝了一句‘你家公子在我家主人手上,不想老子们送给你家两块板儿的话,早点按信上交足银钱来!否则,少一文,就是一根手指头!’
小的,小的,当时也被吓急了,想叫人,但是害怕,没敢叫,等小的缓过神来,那强人已经策马离开了……小的,这才来禀报老爷的!”
那小厮急的跟倒豆子一般把话儿全塞了出来,听的陆源脸色煞白,他哆哆嗦嗦打开信封,上面清楚交代了取上千两黄金,三日后,送到黄凤岭换取人质,否则三日后便叫陆家人去收两具尸体。
看完信件,陆源手抖的更厉害了,没注意都拿不住那信封了,只见信封滑落,里面却又掉出更令他心惊的东西。
那是两枚玉佩,上面刻着“炆”和“炳”两个字眼,是陆炆和陆炳文随身物件,找遍整个复州城都仿制不出第二件来。
‘这……这这,怎么生的是好啊!’
陆源吓到满头大汗只觉得天旋地转,生生都要晕过去了。
“老爷!老爷!”
身边的小厮,丫鬟们见的陆源都要颠倒在原地,连忙跑上去扶他坐下,喂他喝了口水,方才让陆源缓过神来。
他看着那黄金千两的字眼,咬咬牙半天,好不容易从牙缝挤出来几个字来。
“快……快叫账房来……”
“可是账房在陪大小姐查……”
“啰嗦,人命关天,大小姐那边,随便找几个人糊弄就是!炆儿,我家炆儿可不能有事啊!”
陆源心里惊恐无比,陆炳文要是救不回来,便罢了,但是陆炆可不能放弃,陆炆是陆源指定的继承人,虽然平日里脑子是差了点,但是陆源投入精力过多,就算是草包养了这么多年也舍不得放弃了。
“到了到了,老爷您……您保重身体啊!”
不一会,账房来了,这些个老账房老管家都是跟了陆源多年知根知底的体己人,见的陆源一面,他们连忙跪倒陆源脚边连连叫陆源保重身子骨。
“账面上还有多少钱……炆儿他们被绑了,要黄金……黄金千两……”
陆源说着话,口水止不住的留在他引以为傲的美髯上面,看的甚是邋遢愚痴,但是他现下也没心情理了!
“千两……千两……还是有的,可是也就有这一点了……”
“什么?咱家的钱不该这么少啊!”
“大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资金一部分去买了馆舍做了赌场生意,一部分今年买了马匹,戎狄那边不是有商人说白灾严重么?您年初还指示买粮食运过去,吃这波红利呢……
现下,现下一下子能拿出千两黄金,已经很了不起了!”
账房实诚人,也不瞒陆源,立刻说出家中情况。
陆源哆嗦着嘴正要继续吩咐什么。
突然。
门口又冲进来一人。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有人,有人上门逼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