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江暮雨抹了把脸，振作起精神道：“……你居然就这样承认了自己的罪孽，不怕别人指控你吗？再说了，这个游戏还在直播呢。你就不怕回到现实世界后，被警察直接守门抓走吗？”

她问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惑，他们也抬起头看向胡小东。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胡小东的脸色恢复了一开始的高冷，嗤笑了一声，“谁让有人硬要把这么大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呢。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和技术，但不能怀疑我的单身！我清清白白的大小伙，怎么就变成带两娃的大龄人渣奶爸了？”

胡小东看向表情难看的王程飞，“这个黑锅还是您自个儿背吧。我年轻，还要脸，背不动。”

王程飞惶恐地看了眼胡小东，又把求救的眼光投向霍钧，低声道：“霍总，你看这……”

没料到霍钧只是双手抱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头扭开去，不再看他。

王程飞几乎陷入绝望。

他怨恨地瞪了眼霍钧和胡小东，又看向宋辉的方向，却撞上了宋辉的笑容。

王程飞被吓了一跳，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王先生别紧张，”宋辉慢条斯理道：“虽然你指控了我，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如果你愿意帮我个忙，那我也愿意以德报怨。”

王程飞愣了下，小心翼翼道：“你的意思是……”

“只要你愿意给我投票，那我就不会指控你。”宋辉循循善诱道：“我们都想活下来，我也不想害你。虽然我可以通过指控你来获得1点善恶值，但你也会损失一点善恶值，那为什么不直接投票给我呢？反正你也要投一张票出来的。这是双赢啊！”

“可是……”王程飞犹豫了下，看了眼霍钧。

“可是什么？你和霍总都是+1的善恶值，这个点数够你们用的。可如果我指控你，那你就变成0啦！”宋辉急起来，又阴阳怪气道：“再说了，霍总看样子也不太想搭理你。他可是大名人，很注重自个儿的公众形象的。你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自然要抛弃你。”

“你现在除了我，还能找到愿意帮你的人吗？”

王程飞看了一圈，果然其他玩家都只是一脸冷漠，就连唯一正直的季锐也没有表示，迅速地扭过头去。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好！我待会会投善票给你，就当老子从你那里买命了！你一定要遵守约定！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宋辉如释重负，满意地点点头，连忙道：“当然，你一定记得要给我投票。这事就算过去了，我绝对不会再指控你。”

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黑色机器不耐烦地催促道：“现在可以投票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啦。”宋辉道。

黑色机器：“开始倒计时，5、4、3、2、1。”

“投票结束，现在公布投票结果。”

就当众人都屏气敛息，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投票结果时，黑色机器突然又道：“啊，差点忘了补充这轮的新规则。”

玩家们心脏骤停，差点就集体骂出来了。

黑色机器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这一轮的具体投票情况会同步公开噢。每个玩家的票数来源都会标在上面，请各位玩家好好查收。”

它的话音刚落，众人还来不及多想，就在自己手中的投票器上看到了第二轮的投票结果。

宋辉：-3 季锐：2 周宗平：0 胡小东：2 孟怀舟：2 江暮雨：1 王程飞：-1 霍钧：1 苏觅：2

整个房间陷入了微妙的寂静中。

短暂的死寂后，有人忍不住先爆发了。

宋辉目眦欲裂，眼睛充血，失去理智地对周宗平大吼道：“你他妈的不是说好了要把2张善票都投给我吗？！你居然还给我投了张恶票！艹你妈的，你要害死我了！”

周宗平一边挖鼻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啊，是吗？我有这么说过吗？可能是我手滑按错了吧。”

他冷笑一声，看着宋辉扭曲的脸庞笑了起来：“你个小鸡崽子敢威胁我，还想要我给你投票？简直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实点去死吧。”

“不过，你这两张恶票是怎么回事？”周宗平突然变脸，狠狠地瞪向脸色平静的江暮雨，咬牙笑道：“我应该没招惹过你吧，方律师。你为什么要投我恶票？如果你不能给我个合理解释的话，下一轮我会把我手上所有的恶票都投给你！”

江暮雨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平淡道：“我想投就投了，不需要向你做出解释。”

“你！”周宗平气结，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个臭娘们。咱们走着瞧！”

另一边，王程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1”，猛地扭过头瞪着苏觅，眼睛通红喘着粗气，看样子简直想扑上去掐死她。

他悲愤地大喊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居然给我投了两张恶票，你害死我了！你个杀人犯！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恶毒！有爹生没爹养的贱人！”

“谢谢，没你贱。”苏觅冷笑一声，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毫无波动，冷得仿佛一座冰雕。

她用看垃圾和死人的眼神看着发疯的王程飞，十分诚恳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渣，为什么不早点去死呢？你妈应该在生下你的时候就掐死你，噢不，你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吸一口气，都是在浪费空气！你的存在只会给你的妻子和女儿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管生不管养的父母，如果不能好好地养孩子，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苏觅越说越气，恶狠狠地道：“你他爹的居然还把女儿卖了还债，还出轨和小三生儿子！我呸，做你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还是快点去死吧！”

王程飞指着苏觅的手都在颤抖，他一边无能狂怒，一边把人类语库中所有最难听的脏话对她倾泻而出，让孟怀舟叹为观止。

而苏觅则是闭上眼睛，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哼着小曲，把他的辱骂当做背景音乐，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而除了吵的最厉害的这两方，其他玩家也在七嘴八舌地争论，整个房间陷入喧哗。

直到黑色机器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按下了一个静音键，瞬间就让这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投票结果已出，请玩家接受惩罚。”

宋辉和王程飞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但是在惩罚之前，两位善恶值为负的玩家可以将自己的剩余票数进行赠予。”

黑色机器的这句话让所有玩家都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这是要搞事啊！

“请问1号玩家选择是否要进行赠予？”

宋辉怨恨地瞪了眼周宗平，然后看向坐姿端正笔直的江暮雨。

他说：“我手上还有一张善票和一张恶票。”

周宗平一听就嚷起来：“你个狗杂种，果然是在诓老子！你根本没有两张恶票！你肯定第一轮就投了恶票出去！”

宋辉没理他，眉眼阴暗，脸色青白如鬼，幽幽道：“我可以把这两张票都赠予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把周宗平票死。”

“你敢！”周宗平拍着桌子怒吼道。

他的眼神在宋辉和江暮雨之间来回转动，神色阴晴难定，隐约透露出慌乱。

宋辉还是盯着江暮雨。

他看到了，在第二轮中江暮雨给周宗平投了两张恶票，和他投给周宗平的1张善票以及他原有的一张善票相抵消，所以周宗平的善恶值才变为了0。

这就意味着他这轮虽然不死，但也会遭到电击惩罚。

而且他又在第二轮中爆出了周宗平的黑料，再加上他这轮背信弃义的表现，估计不会再有人和他组队，那么周宗平就不会获得新的善票。

宋辉脸色阴狠起来，那只要有人能够再投周宗平一张恶票，就能够让这个畜生和他一起死！

他害死了他！他也别想好过！

两个人一起下地狱吧！

“你不是律师吗？律师应该很有正义感吧。”见江暮雨不说话，宋辉有点急了，“你怎么能让这样的罪犯逍遥法外？我告诉你，周宗平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厨师身份只是伪装，把人杀了后就拿去做人肉包子，被发现后流窜各地作案，抢劫、杀人、强j种种坏事都做过，他还——”

宋辉捂住脸发出痛呼，原来是周宗平见堵不住他的嘴，怒气上头直接把手中的投票器砸向他。

投票器把宋辉的头都砸破了，鲜血糊了一头，明明很凄惨，宋辉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笑得其他人都毛骨悚然。

周宗平怒吼一声，“你他娘的笑个屁啊！”

宋辉的笑容却更大了，衬着他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更显阴暗。

他幸灾乐祸，眼冒绿光，笑嘻嘻地对周宗平说道：“周老大，周爷，您砸我不要紧。反正我也要死了。但是您投票器都没了，您待会怎么投票呢？游戏规则里都说了，每个人每轮必须投至少一张票出去。违反规则的下场是怎样的，您不会忘了吧？”

周宗平一愣，茫然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了眼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投票器，灰黑色的机器上还沾着宋辉的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慌张起来，没再理嘿嘿怪笑的宋辉，连忙呼唤黑色机器，问它能否提供解决办法。

黑色机器：“这是玩家个人行为造成的后果，请玩家自己负责。本机器无法提供帮助。”

周宗平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脸色惨绿，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而去死，这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抱住自己的头怒吼一声，瘫软在椅子上。

江暮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对宋辉道：“你还要继续交易吗？”

宋辉开心地点头，笑容阳光，内里阴暗，“当然。只要你记得把恶票投给他就行，不然我怕他死不透，那我就吃亏啦。”

滴——的一声，交易完成。

“请问8号玩家选择是否要进行赠予？”黑色机器道。

王程飞看了一圈，宋辉、周宗平都是马上要死的人，江暮雨和苏觅那个臭丫头是一伙估计也不会去给她投恶票，霍钧刚才就已经抛弃了他，季锐、胡小东和孟怀舟更不用说了。

他觉得自己比宋辉和周宗平都更绝望！

偌大个房间居然照不出一个能继承他恶意的人来！

他只是想报复下那个贱丫头苏觅，让她跟他一起死，这很难吗？这不合理吗？

杀人就要偿命啊！

王程飞嫉妒地看了眼笑得开心的宋辉，只感觉自己满心悲怆，痛不欲生。

“我还有1张善票，2张恶票。”王程飞有气无力道：“你们谁愿意帮我把恶票投给10号的贱人，我就会发起赠予。谁都行，快点吧。”

没有玩家说话，房间一片寂静。

只有苏觅笑嘻嘻地举起手，“要不你把票给我吧。”

她诚恳认真道：“我会把恶票投给自己的，但是估计你这两张还不够投死我。可以再找一个人噢。”

王程飞充满怨恨地瞪她一眼，“贱人，你以为你能一直活下去吗？迟早你也会死的，我在底下等着你。”

“时间到。8号玩家默认不赠予。”黑色机器道：“现在，惩罚开始。”

话音刚落，宋辉和王程飞脖子上的项圈就爆炸了。

两个人的脑袋像是被炸开的西瓜一样，血溅四方，温热的鲜血和其他内容物甚至溅到了无法移动的其他人身上。他们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庞，防止溅到口鼻中。

同时周宗平发出一声惨叫，浑身抽搐起来，表情扭曲，口吐白沫。

森然冷意爬上后背，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玩家都毛骨悚然，默默看着两具新鲜出炉的无头尸体，一边流血，一边直挺挺地坐在所有人当中。

直面生命的死亡，哪怕死的是人渣，也让他们心情复杂，无以言表。

他们又能在这个荒谬残酷的游戏里活多久呢？

他们和死去的人真的有区别吗？

不过都是“神明”的玩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