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穹宗,宗池提起腰间的芥子壶晃了晃,脸上满是凝重,他转头对着应无痕吩咐道:“山下出了这么多邪祟作乱,宗门居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这是在是过于匪夷所思,无痕,你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以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应无痕出了修炼干的最多的也就是这种事,他从小就接受这种培养,早已经习以为常,俯身稽首一拜。恭恭敬敬地道:“是,师尊,弟子定然完成任务。”
宗池点点头,摆手一挥表示去吧,应无痕说完之后立马转身离开,那挺拔的身姿,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格外的有气势。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大殿上只剩下了宗池与唐缘两个人了,宗池伸手拿了两个柔软的蒲团并递给了唐缘一个,两人双双伏地而坐,待到坐好之后,宗池才开始向唐缘问询事情的经过。
深浓的夜色迷离,昆仑山上的翠竹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挺拔高挑,从缝隙中透过的月色照亮了竹影,竹影弯弯曲曲绵延至大殿前,此情此景显得殿中更为安静。
曲星竹在殿外的竹林里等待着他的大师兄,他今日的心情太过于复杂,骤然短短一点时间,他既有大悲大喜,又经历了担心忐忑,好不容易挨了过来,终于能让他放松一会了,他又挂念不下唐缘,执意要等他出来。
在唐缘与宗池准备回主峰交代事情经过之时,他嘱咐过曲星竹自己先行回到玄机峰,不过当时曲星竹悄悄的没应,唐缘以为他说完了曲星竹自然会听,便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跟着宗池进了殿。至于曲星竹,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等着唐缘出来,但是他自己心里的直觉就是——他要等。
唐缘只向宗池汇报了大致经过,虽不能说事无巨细,但关键节点丝毫没落,只唯独隐去了曲星竹身世的这件事。虽然他本来就知道曲星竹的身份,不过为了完成任务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在经过这件事之后,在曲星竹眼里他是知道了的,但是他不能跟宗池讲,因为书中在曲星竹出师离开天穹宗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暴露身份,唐缘不知道宗池对此事的接受程度如何,万一他不能接受曲星竹的血脉问题,那他一汇报不就出问题了吗,他的任务怎么完成,曲星竹怎么报仇,怎么跟他师尊谈恋爱?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跟他透露了。
不过他以前也思考过,书中只在曲星竹自行爆出身份的时候提到过奉止仙尊早就知道了曲星竹的身份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曲星竹背后,支持他报仇,两界之间素来已久的恩怨也随之化解。
但他一直想问的是,风听寒到底是在刚把曲星竹接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还是在爱上曲星竹之后才了解到的,无从而解。为了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之前还专门问过系统,而系统当时却不冷不热。
系统冷淡地道:“系统只负责解答书中存在的内容,您所问的问题,我扫描全文也没有获得,如若必要,请您自行寻找答案。”
唐缘气急败坏:“我怎么自己找答案?我还能蒙出来啊!”
系统:“系统为您提供两个选择:
A.回到天穹宗之后察言观色,旁敲侧击地从奉止仙尊那里寻找答案。
B.直接向奉止仙尊发问:您是如何得知曲星竹的身份的?从而获得答案。
唐缘:“......”你是不是生怕我完成任务。
当然,那时候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可惜系统这个问题并没有正面做出答复,只是态度一般地回答了一句“祝您体验愉快。”
系统惯会跟他打嘴仗,唐缘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在历练回来之后,风听寒跟他托孤的时候仔细听了听他的言语,又在此次孟堰塘发疯的话中察觉到了,他认为风听寒应该也早在第一次见到曲星竹的时候就知道了。
毕竟以他六师叔闻人下的实力,以风听寒对曲星竹天赋与机缘的看重,以曲星竹跟敛宋尊主即为相似的脸,以奉止仙尊与敛宋尊主之前的处处不对付,他要说不知道不清楚唐缘是一点都不信。
不过在跟掌门确认好孟堰塘已经十分虚弱化作了原型,且即刻会被打入镇祟塔之后,唐缘还是送了一口气。
“虽然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但是你放任厉鬼害人这件事还是欠缺妥当,不过我已经知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所做虽解恨但却不是修士职责所为。”宗池掌门并没有大动肝火,反而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倒真是出乎了唐缘的意料。
怎么着他都以为宗池会把他责骂一顿。
不过既然不骂他,他肯定更高兴。
于是他低头一拜,笑道:“师伯有所不知,我在昨日就曾经问过那刘员外,那刘员外却装作一副品行高洁的大善人,说根本不曾害过人。那既然如此,我就自然不知那位姑娘居然是冲着刘员外来的。修士只能降妖除魔,捍卫正道,并不能干涉世间定规定则,个人命数,那位烟柔姑娘只是寻找她未出生的孩子,企图为她的孩子投个好的归宿。厉鬼不曾害过其他人,那些被吃了心的都是那狐妖所为,我又岂能干涉她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呢?”
宗池不愧称之为三界第一老狐狸,听着唐缘装蒜也面不改色,仍然维持着一副端庄优雅的笑容。
唐缘走出殿门时,曲星竹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满担心焦急的神色,唐缘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不是先让你回去休息吗?你怎么在这里。”
曲星竹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眷恋,他乖乖的让唐缘揉了几下,然后说道:“我想和师兄去一起回去。”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他脸色有些微红,薄唇一圈也有些泛红,似是有些上火。
神色一凝,唐缘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探过去,曲星竹额头上瞬间又覆上了一只大手,曲星竹感受着唐缘温热掌心的温度,顿时脸上更红,心头更暖气息也有些微乱,他能感受到鼻息之下的暖热。
倒是唐缘脸色一遍,因为他才想起来下山之前曲星竹是着凉了的,他们虽然在山下买了药,但是曲星竹经过一晚上的神经紧绷和担惊受怕,指不定好没好。就在刚刚他的手搭上曲星竹的额头时,滚烫登时灼烧了他的皮肤。
“你发烧了!你自己都没感觉到吗!”唐缘脸色不大好,他心中有些不太好受,都是他的疏忽让主角生病了的话,确实不太好。
曲星竹后知后觉地攀上自己的脸,确实感受到了脸颊的温度不一般的高,但是他却没感受到任何的不适,于是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感觉啊。”
唐缘不知说什么好,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牵起了曲星竹的小手,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曲星竹明明浑身的温度已经滚烫,他作为大师兄,作为主角的狗腿,却一点都不知道,教他如何能不安。
唐缘拉着曲星竹就往玄机峰走,黑沉沉的夜色,如同浓墨般被涂抹在天际,点缀着一轮圆月与挥洒着微光的星星,山间的小路上安安静静地,竹林时不时簌簌作响,偶尔飘下一片竹叶,沙沙地落地,曲星竹只能感受到此时世界万籁寂静,只有他大师兄与他两个人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打扰。
他一时心头澎湃,忍不住转头去看唐缘,却只能看到唐缘的侧颜,如玉般的公子,唇红齿白,眉眼温柔,挺翘的鼻头恰好碰上了那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堇色的月光有些斑驳,像光影一般映在他的脸上,让曲星竹不自觉有些看呆。
就是这么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却总是强大着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唐缘感觉到了他炙热的目光,于是笑着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是在看我吗?”
曲星竹红着脸低下了头,浓密纤纤的羽睫盖住他眼底的情绪,半晌,他对等着他回答的唐缘回了一句:“师兄,今天好像是十五。”
闻言,唐缘转头看向天空,黑夜如墨的天空中,墨迹的空隙处点缀满了星光,挂在其中那玉堇的明月格外引人注目,他微微张唇,叹道:“对,这个月亮果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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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将曲星竹在床上安置好,唐缘才松了口气。他出门打了一盆凉水,用毛巾浸润之后叠好盖在了曲星竹的额头上。曲星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自从他上了床之后,身上愈发沉重起来,这时他才感受到了生病的威力,身体上愈发难受,人的精神也就愈发脆弱,看着在他塌前忙来忙去的大师兄,他越发的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依赖与托付。
待到唐缘坐在他床前,为他捏了捏软被准备起身时,他猛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抓住了唐缘的手,唐缘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着他,曲星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控制,他明明没有想做这个看起来很幼稚像是需要人照顾的动作,但是却依然紧紧地抓着唐缘不放,并且还红着眼眶,柔柔弱弱地道:“师兄,你能不能别走。”
唐缘看着向自己撒娇的主角,心头不禁一软,顿时屁股又坐回了曲星竹的床上,“师兄不走,师兄就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