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府，下人们对今年中秋府里的礼品小声讨论着，李嬷嬷指挥着两个丫鬟将绿豆饼送至大夫人房中。

墨尚书是盛京公认的宽宏仁慈，逢年过节府里都会分发礼品和赏金，所以若无关系或硬实力连墨府小厮的门槛都迈不进。

书房之内，墨启覆对于曹从事所说隐有不满。“八日的路程，为何那丫头走了近十日？”曹从事上前一步，附在墨启覆耳边。

“是大小姐离开沂州后转向了南易郡，在澧县小河村取了一封书信才返程。”墨启覆皱眉，视线烧在曹从事身上。

又是澧县，那丫头自从半年前路过那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如今更是擅作主张。“王管家，”，王管家听见老爷传唤急忙进来候着，“大小姐那只猫病了吧，你去看看，顺便写信告诉大小姐一声。”王管家立即明白老爷意思，点头弯腰退了出去。

秋收总是抢着时辰，王进弯腰割下一捆稻子，两侧汗水顺着面颊汇入下颚滴落在秸秆中。抬头就看见一路军队往他这边走来，瞧见模样像是官家的队伍，便继续割起稻子。

“喂！收稻子的，季村怎么走？”稍领头的一个士卒开口问道。

“大人，往左边拐，看见一棵大橡树再往右拐就能看见村口了。”王进立马答道，用短褂角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继续前进！”行军队伍又开始出发。

王进见没啥事了，就埋头割稻子去了。

一股剧痛猛然袭来，王进看见自己胸口被一只利箭贯穿。开口惨叫了几声后直直栽进稻田里。金黄的稻穗染成了血红色，血色顺着泥土间缝隙流入田沟之中。

在不远处，王乾紧紧捂住嘴巴，弓着腰贴在草垛后，汗水洗脸一般淌着也不敢伸手去擦。一直望着队伍完全消失，才马不停蹄跑上小燕山，抄山路赶回村里报信。

“里长！里长！快带大家逃命！”等林泽反应过来，紧急组织村民逃难时，敌军已经距离村口不到一里。“青壮年拿起有攻击力的农具刀具跟我到季二爹家附近埋伏，掩护妻儿老少撤离！”

马嘶鸣声响彻天空，锋利的长戟刺入心口。锄头在长枪面前显得笨重不堪，投掷的菜刀虽劈裂了甲胄，也远不及弓矢。

全身防护的士卒与破布烂衫的农民，冲突结束的并无想象中迅速。

季岭忍着腿间的剧痛，扑起拽倒了临近的战马，肋骨因为马踏而碎裂，满口鲜血。季麟瞥见季岭，“啊----岭子！”挥棍挑开拦路的士卒，只看见季岭断气前咳血间他再熟悉不过的口型------好兄弟。

林泽在六七人的围困中拼死拖延，随身的佩剑沾尽了血，多半是自己的。如今撤亦是死，唯有死战为生者争一线生机。“兄弟们，我们必须死战到底，杀！”杀！曾经最为儒雅，君子之风的少年终于见到了他最为血性的一天，我没护住小妹，现今绝不能再护不住你们！林泽一招回身剑杀了最左的士卒，转腕又刺入旁边士卒的腹部。

到最后，仅剩林泽等三人，“里长，来世再作好兄弟！”季麟以一换一的方式，带走了一个士卒。我季麟绝对是条好汉，你们别不相信，我长大了一定保护你们！欸欸欸，你们别笑啊....

“季煜，你堂哥是真正的猛虎。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撤好吗？”林泽坚毅的目光看向季煜，季煜红着眼点头。

一，二----三！

林泽转身猛将季煜往后推，竖起长剑冲向敌军，血染长襟的气势让对面也觉得悲壮。在季煜听来，林里长最后一句话是‘季煜，你还小’，迟疑后含泪没命似的狂奔，我的命是里长换回来的，绝不能让他白死。

被数只长枪穿透前腹，林泽睁眼望向了前方，视线穿过人群。“是远山啊，”在长枪被抽出的瞬间，林泽杵着剑柄跪倒在地面，颤抖的左手理正散开的衣襟，合上了双眼。林泽，君子正衣冠，不重则不威。

是，夫子。林泽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