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鬓发，宫长漪和衣躺下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有一种呼吸不顺的烦闷。

刚强迫自己闭上眼，没想到近日愁绪纷扰加之舟车劳顿就睡晕过去。牧染得知宫长漪的住处后记完新一卷就过来了，轻敲了两下门无人应答。打算先离开时想到了宫长漪与她错开的背影，还是推门进来了。

宫长漪伏在枕头上，蹙眉安睡。牧染轻轻走过去，在宫长漪床边坐下。指尖小心拨开宫长漪遮住眉眼的一缕青丝，微微描摹了宫长漪的黛眉。一贯清冷疏离的神色，见到了宫长漪后原来也会冰川消融，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爱意。

替宫长漪掖好被角后，牧染关上门出去，与影和玖简单点头问候后就离开了。所有宫长漪的手底下人都知道拦谁都不能拦牧医师，就算哪天牧医师持刀要进也是不许拦的。

宫长漪醒时已是未时，思绪还是有些混沌，稍有些头晕。可能感染风寒了，宫长漪想。刚打开房门，玖就告诉她牧医师来过。

宫长漪一想到上午看到的画面就气闷之后又黯然神伤，是了，她拒绝了我自是要与别人在一处的，我是她什么人呢？要干涉她的私事。

“殿下，依噶努祭司邀请您去长桌宴。”影回来向宫长漪禀告此事。“好，我待会就过去。”简单梳妆过后，刚准备插上桌上那对红玉牡丹钿花，宫长漪看了一眼转手拿起旁边的金丝缠花步摇戴上了。

这是？送予你的及笄礼，上次去江阴看到的想来应该很衬你。染染，我很喜欢，艳而不俗，骄而不负。牧染将钿花插入宫长漪的髻发中，退开后见宫长漪满心欢喜望着自己也牵出一个浅笑来。

刚请辞回来的新不合时宜地闯入前殿，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抓起桌上一坛酒就往嘴里灌。宫长漪还没来得及喊她，新早已踏上轩月宫房顶，不知节制地灌酒。

宫长漪问了几位苗族阿嬷，找到了设在中庭的长桌宴。位置基本都坐满了，只有牧染身边和一位阿嬷身边各有一个位子。宫长漪往前迈出一步，瞥见牧染身旁的依扎尔，收回脚径直往阿嬷那边去坐下了。

牧染更加不解，长漪在闹什么脾气，先是过来不跟自己见面，现在又不愿与自己坐在一处。拿起放在空位的丝帕，牧染把位置让给了玖。玖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坐针毡，宫长漪时不时似有若无的目光如同针刺。

依噶努率先起身，敬了宫长漪一杯。“承蒙公主抬爱，光临敝谷。老身敬您一杯。”宫长漪随着起身，回敬了一杯。

桌上有不少年轻姑娘小伙，都是头一次见到天皇贵胄的公主，纷纷投去目光。偏生宫长漪又生得美貌，不怒自威，侵略性的美俘获了在场不少少男少女的芳心。坐在宫长漪旁边的萨日立阿嬷更是激动的手抖，非要起身给公主行礼。宫长漪扶住萨日立褶皱黝黑的双手，表示心领了。

牧染尝试过与坐在对面的宫长漪眼神交流，每次都被宫长漪不着痕迹避开。小孩子气，牧染也就放弃了。“公主，我敬您一杯，欢迎你来我们这。”一位外向的姑娘朝宫长漪举杯，宫长漪微笑接下。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一堆人围在宫长漪身边敬酒，觉得我朝长公主平易近人又亲民。依噶努出言劝阻，“行了行了，你们想把公主灌醉不成，都规矩点。”饶是这般，宫长漪也喝了不少酒，期间与牧染对视了一段，看出了牧染眼里的制止之意。

越想越气，我不打扰你，你又凭什么来管我，索性来者不拒。宴席快要结束时，宫长漪已经是浑浑噩噩，感觉天旋地转了。影和玖站在宫长漪身边，族人们都跟宫长漪打了招呼都回去了。

“殿下，我扶您回去吧。”玖想来扶她，宫长漪推不开了玖坐在原地不愿动。两人拿她没辙，又不能丢下公主，打算等宫长漪酒醒了再走。

牧染和依扎尔也是留到了最后，“牧姐姐，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依扎尔见牧染站在原处，开口道。“你先回吧，我扶长漪回去。”依扎尔有些不想但是见牧染那样子还是一个人先回了。

宫长漪头昏之间又瞧见她俩依依惜别，气血上涌。“长漪，我们走吧。夜晚蚊虫多。”牧染走近伸手来扶，宫长漪毫不客气，整个人靠在牧染清廋肩膀上。摆摆手让影玖两人离开。

“公主没事吧？我觉得她今天自从来到这一整天心情差极了。”玖回头看着月光下影子被拉长的两人，无奈道：“应该没事，有牧医师在这。”

宫长漪倚在牧染身上，右手不规矩地抚摸牧染的脸庞。“那姑娘比我好看么，你偏偏看上她。”牧染只当她醉了说胡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牧染越沉默，宫长漪越得寸进尺。

指尖从脸颊游移到鼻尖，转圈之后摸上眼尾，描绘之后轻抚眉梢，最后停在了朱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