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有了赤鲤内丹,便可延续我夫君性命,为了他,我顾不得什么无辜者,老族长,对不住了。”话音方落,梨秋浑身气势一变,如迅雷般出手,那报信的赤鲤女子转眼竟然就到了她的手里。
“妖女!放开立夏姐姐!”
一声暴怒的清喝响起,葭宁从院外窜进来,不等殷行阻止就攻向梨秋。
但她哪里是梨秋的对手,云霞般火红的披帛一挥,葭宁便被甩开,院外几个赤鲤族人忙上前接住她。
崇欢抬手,扇子随之轻转,扬起一道带着杀意的风袭向梨秋,先前落地的片片梨花在他手中变为锋利的刀片,每一瓣都击向她周身要穴。
梨秋又笑起来,随手将手中那名唤立夏的女子朝外一抛,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又出现在院墙边,口中娇嗔道:“公子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妾身不过是个为情所痴的可怜人,却遭你们联手欺辱,让妾身好是伤心啊。”
说着她微微蹙眉,假作伤心之态,但扬袖掩面的同时臂间披帛却飞向清河。
她急急向一旁闪躲,但披帛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紧追不舍,抖动间还挥洒出淡红色的粉末。
清河听见烟蘅喝道:“屏气!”
她立刻照做,但她修行不久,反应终究太慢,动作间已吸入不少,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昏,腿脚也不受控制地一软。
眼见披帛就要卷上清河的腰,烟蘅迅速出手揽过清河,同时另一只手化掌为刃,近在咫尺的披帛随即化为一堆碎片。
她将清河向后轻推,确认月闲接住了人,便转身迎向梨秋。
崇欢本要动手,被她一个眼神拦住。
送上门的机会,正好可以让她试试,那株碧竹草,到底有多大的用。
梨秋见烟蘅独自出手,倒是忽然停了动作,勾起红唇轻笑,问:“看来你们是执意要管闲事了,那妾身可否请教这位仙子的道号?”
“你这妖女,还敢问人名号?”葭宁站在院门口怒目瞪着她。
梨秋头也不回,仍看着烟蘅:“毕竟这等美人即将死在我手上,来年清明怎么也要为你上一炷香才是。”
以往打架,问她名字的不少,问她道号的还是头一回。
可她修炼无成,又非一方大能,并无道号。
若真是什么法力高深的神仙在此,岂容得她如此嚣张?梨秋此话,说是请教,实则不过是挑衅。
“你是该记清楚到底死在谁手上,静华墟烟蘅,来日在冥帝面前,可别怨错了人。”
崇欢虽不动手,却忍不住动嘴道:“既然她这么喜欢清明,我说烟蘅,可一定要得成全她。”
梨秋冷笑:“我道是谁这么不长眼上赶着找死,谁不知静华墟烟蘅上神废物之名?纵然妾身只是山中一个小小的梨花妖,对付你也绰绰有余!”
话音方落,她出手如疾电,烟气所化的红绸如刀剑般攻向烟蘅的咽喉处,显然是想要她的命。
烟蘅飞身而起,“哗啦啦”一阵瓦落声响起,院中的瓦被红绸击落,碎了满地。
梨秋看也不看,扯住红绸的手腕一转,红绸便如蛇般调转方向再度袭向烟蘅。
烟蘅仰头急退数步,红绸带起的风将院中石凳都掀起,飞向窗户,又被叶澄明挥袖挡住,连带着灰尘尽数安然落在廊下。
殷行在一旁瞧见,暗自惊喜:接住石凳不难,难的是公子明明周身气息不变,可空气中的每一粒浮尘都在他控制之下,足见公子如今的实力,只怕已经深不可测。
院中一时只见红绸飞舞,绿衣的美人在红绸之中时隐时现,仿佛正在起舞。
烟蘅力道十足地踢向红绸,红绸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柔软,反而硬如磐石,但烟蘅也不过是假作一踢,借着红绸之力旋身而起,稳稳踩在红绸顶端。
梨秋此刻已丝毫不见先前妩媚,眼中全是冰冷的杀意,她回手猛然转动红绸,烟蘅脚下红绸顷刻间消失不见,忽而又化作两股从左右两边同时攻向她。
烟蘅突然身形翻转,脚下一点便绕过梨秋,转眼到了她身后,一掌击向她后背。
梨秋回身以红绸抵挡,红绸向外飞出,化解了掌风,随即再度变幻姿态,众人只见红绸之上竟附了一层雷电,直冲烟蘅面门而去。
谁都不曾料到,梨秋一个梨花妖,按理说最该怕火,雷电为大忌,可梨秋不仅不怕,竟然还能驱使雷电为她所用。
瞧那威力,若是触碰上半点,烟蘅那张脸就算不全毁也必然会留下难以祛除的疤。
叶澄明眯起眼,眸中厉色闪过,袖底的手立时便要出招,却忽然一顿。
烟蘅手中长剑顿现,不退反进,剑尖迎上红绸,梨秋缓缓弯唇,面上已现喜色。谁料那剑并未如她所料一般被雷电击断,反而去势丝毫不受阻碍,顺着红绸顶端劈开,剑锋划破红绸,下一瞬便到了梨秋身前。
梨秋面色大变,匆匆要退,那剑风却不知何时织成一张网,密不透风地挡住了她的去路。梨秋只好以法术勉力抵挡,心想此招已近尾势,对方必要回剑,只要拖延片刻,便有喘息之机。
可烟蘅并未给她这个机会,碧竹草虽然只解开一层封印,但她经脉已比之前拓宽不少,足以支撑她使出这招“长河断”。
剑气绵延不绝,逼得梨秋不断强行催动法力以抗,但终究抵抗不住,她被缓缓压制着跌坐在地,以手撑地,猛地向前吐出好大一口血。
烟蘅立在她三步远处,施诀挡住,免得裙子沾上梨秋的血。
而青吾剑始终锁定着梨秋周身气穴,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她长舒一口气,看来碧竹草还是有点用的,这是她打过最痛快的一场架。
静华墟烟蘅的废物之名,终于可以摘掉了。
叶澄明适时道:“阿蘅如今越来越厉害了。”
烟蘅挑眉看他,她此时开怀,眉梢眼角都有股藏不住的骄傲劲,眼神也亮晶晶的,如盛满碎星一般,本就姿容不凡的神女此刻更是美得惊人,叶澄明站在屋檐之下,一时看得入神。
阿蘅就该配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就该永远这样张扬恣意,无论是谁,都休想用囚笼困住她,也绝困不住她。
崇欢哈哈大笑,挑眉望着地上的梨秋:“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要说?”
梨秋妩媚的脸瞬间变得扭曲狰狞:“你们为何阻我?你们凭什么阻我?”
烟蘅长剑一指,横在她眼前,问:“你方才撒的是什么东西?还不快交出解药。”
她还惦记着那边已经昏过去的清河。
梨秋慢慢抬起眼,唇边露出讥讽笑意:“问我要解药?上神未免天真得可笑,那是至毒,解不了。”说完盯着烟蘅的脸,想仔细看看她听见这话后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是难过,还是愤怒?
“啊!”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梨秋的右肩,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叫,烟蘅冷眼瞧着,素来怜爱美人的她此时却无一点儿心软。
毕竟这等踩着他人无辜性命满足自己私欲的蛇蝎美人,她可欣赏不来。
青吾剑是神剑,对她这等梨花妖来说本就是避之不得的利器,更何况此刻剑主握剑的手腕还如同酸软劳累了一般,在缓缓转动。
梨秋狠狠皱着眉,咬着唇也没忍住喉间逸出的闷哼。
“说,还是不说?”
红衣的妖娆美人歪着头再度看向烟蘅,竟还笑了出来:“是妾身低估上神了,这一次,算我运气不好,栽在你手上,要杀就杀,反正还有个小丫头给我陪葬,也算不错。”
“冥顽不灵!”
烟蘅头也不转叫道:“崇欢,你来。”
崇欢踱着步子走近,啧啧几声,在梨秋面前弯腰,颇为嫌弃地用折扇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随即口中默念心法。
不多时,梨秋的双眼便逐渐转为迷茫,她无神地望着虚空处,崇欢问道:“你先前挥洒的粉末是何物?”
梨秋身不由已,口中木然道:“迷蝶散。”
“何用?”
“使人晕眩昏迷。”
“可会伤及性命?解药在哪儿?中药者何时能清醒?”
“不会,不需解药,三个时辰后自会消除。”
烟蘅收起青吾剑转身走向月闲,看了看她怀中的清河,确认她的确只是昏迷这才松了口气,对月闲道:“将她扶回屋子休息吧,让她睡一觉,醒来应当就没事了。”
月闲点头:“好。”
殷行也挥挥手,示意附近的赤鲤族人散去,葭宁受了伤,虽然眼神一直恶狠狠盯着梨秋,但还是被身旁人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那边崇欢还在继续盘问。
“你为何要杀赤鲤族人?”
梨秋的神情出现片刻怔忪:“为救我夫君。”
“如何救?”
“以千年赤鲤的内丹,再加上我的心头血,炼成丹药,让夫君吃下,便可令他死而复生。”
烟蘅闻言便向一旁的老族长殷行请教道:“敢问族长,这等起死回生之法我从未耳闻,可是真有其事?”
殷行的神情看上去和他们同样迷茫,他摇头以杖捶地,否认道:“无稽之谈,何来此事?这妖女定然是在胡说!”
这——
青丘一族的摄魂之术烟蘅再清楚不过,以梨秋的修为在摄魂之术下不可能说假话。
崇欢和烟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疑惑来。
烟蘅问梨秋道:“这等秘法,你是从何而知?你夺走那么多赤鲤内丹,只为复活一人?”
梨秋这次却并未像前几次一般立即回答,崇欢见此再度盯住她的眼,加重了摄魂,又问了一遍烟蘅的话。
片刻后,梨秋还是开口了:“大妖告诉我的,夫君真的被复活了。可他还会死,只有源源不断的赤鲤内丹,才能留住他,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
烟蘅立即追问道:“大妖是谁?”
“大妖,是住在——”
话还未说完,忽然,梨秋面上浮现出挣扎之色,随即她眼中的茫然渐退,恍惚间仿佛听见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对她说:“可还记得你最初修成的灵技?”
最初的灵技——
梨秋想起来了,是黄粱梦。
是了,她这一生,可不就是一场早该醒来的黄粱美梦?
这些人想要她死,她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梨秋眼神变得清明,崇欢不可置信,试图再度催眠,梨秋却死死地闭上了眼。
这不应该,一个小小的梨花妖,为何能挣脱他的摄魂之术?
梨秋喉间又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却缓缓勾唇,她还有那人给她的灵力珠,其中灵力足够她编织一场黄粱梦了。
只见梨秋身上忽然光芒大盛,烟蘅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院中几人却突然齐齐消失。
唯有殷行仍留在原处,面色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