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白衣得了解药,立即验证,确实了是千花落的解药。
解药服下,凤尊很快便恢复了。
而城中,沈云望带着左骑营,将栾尚宾背后的前朝人脉一网打尽。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向好的地方发展。
但万里黎心里有种无法忽视的担忧,她总觉得其中牵涉的水很深。这次的事,看上去是张尚贵人,在凤尊病后终于得知了自己女儿是被栾尚宾害死,但是栾尚宾在宫中浸润已久,他自己怕也没本事寻仇,于是便将假的千花落给了栾尚宾,自己在上书房大闹一出,从而引出多年前的旧案。
但此事对于栾尚宾等人来说,总有一些莽撞和不合适,会不会栾尚宾身后还有人暗中推动了一切,可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帮她揭开栾尚宾的真面目,揭开皇弟妹死亡的真相,收拾这些人?
万里黎可以往好的方向想,是张尚贵人自己搅了栾尚宾的局,推动了一切。可是张尚贵人为什么突然开窍了,还布下了这个局?
只是……算了,目前这些都是其次,朝上的事还不曾完。
此时,万里黎想不到的人,
正在京都外一处荒山脚下的小小草亭中,黑衣女子正低头看着一份书信,小心的拢入怀中。
向身旁的人回道: “今天得了消息,栾尚宾已死。”
女子道:“前朝人自相残杀,是场好戏。”
身旁的人接道:“幸好张尚贵人手上的东西到手了。”
女子笑起来,眼睛却望向西边群山,悠悠道:“是啊。
"只是宫中出了这样的乱摊子,不知道万里黎可有解法。“
女子咦了一声,轻笑道:”这与我们何干?“
”是,属下失言了。“
女子最后向西边群山遥遥望一眼,道:”走吧。“
清剿及时,前朝余孽了的根系几乎全盘拔出。
不过,虽然抓住大鱼,但是万里黎却没打算放过小鱼。
宫中司药局,隐瞒皇子皇女遇害事实,全部下放到京郊及边境,重新选拔一批太医进宫。但包括尚宫局,宫正司,上书房等一众事宜,只是宫中小事。
真正令人在意的,还是万里黎借此打破了世家伸到宫中的手。
要知道宫中凡是可以上品阶的内官还有内侍,都有各大世家举荐和支持,而万里黎此举就代表,世家选举之人再也不能在内廷任事,而从今日起,内庭就算是平民,在宫中够上资格也是可以上品阶,内官的。
可惜宫中诸事,都是万里黎家事。
世家理亏,也就罢了。
但万里黎偏偏要刑部和大理寺审制立法,大楚职制副卷。
白身平民不得任官,朝上默认的规矩,就算这些年,朝中的地方上却也少不了平民出身的人,但大多是世家扶持,或者只是任了虚职,从未没有白纸黑字的官令文书,若是真有此法,便是正儿八经的明论,日后若有人以此为论,登上朝堂三公九卿之位,颠倒礼法,危害社稷,动摇大楚根基。
朝堂上为此争论不休,奏折如雪花般推上万里黎的桌上,可万里黎一本没看,早早便睡了。
但大理寺这些日子,则是风雨飘摇,这话是一点也假不了。
翟羽焦头烂额,这三日,除了大理寺前的大门和墙外,没什么是没被折腾过的了。下属不断有人请辞告假,还在翟羽的意料之内。但各部突然齐齐向大理寺发难,恨不得外城路上有只狗饿死,也跟大理寺有莫大关系,要大理寺给个说法。
甚至第二天晚上,连大理寺的宗卷库都被自家的更夫醉酒烧过,成了京城一大笑话。
终于到了第三日,没等大臣来一出,血撞金殿。
万里黎直接将一干前朝逆民,特别是水路上的前朝余孽拉上殿中,以绳缚住逆臣,白布堵口,左骑营梁景北则一一将逆民来历道出,特别是曾经和世家有所往来之人,每每道完身份,便将罪状和涉及罪名和刑罚道出。
果然,每个逆臣听完刑罚后皆是忍不住向朝中大臣撞去,就算白布堵口,她们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示意,殿上乱成一团。左骑营集体拔刀,刀刃雪白,直直的映白了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大臣的脸,也稍稍震慑了逆民。
万里黎动手太快,朝上不少人被大楚职制副卷气昏了,根本就没想到这次涉及如此多的前朝余孽,且全部被陛下抓了。
而自家和这些人的关系……于是刚刚还铮铮有词的大臣蜷缩着,不敢出面了。
见大臣终于安静下来,万里黎点点头,大理寺卿翟羽上前,将沈云望早年写的大楚职制副卷草议诵出。
正如万里黎之前傅其琛说过的,此次大楚职称复卷只是涉及到朝中五品以下一些微末官职。并不涉及到世家所盘踞之地。所涉的职位跟各省各市各部的实权也相距甚远。甚至多数是底层官员虽是平民,有其名有其俸禄,但却没有官印文书,此卷最大的作用却是为她们正名。
甚至还明文规定,各级官员必须在所在职位上任满三年才可以调任。也就是说,三年的时间,还来的及。
细细听完,连傅深,白同含,司煊等人,心里都打起了鼓。毕竟此卷虽然和她们没什么太大的牵扯,但前朝近五百年江山,和朝堂之人皆有牵扯……
傅深更是牢牢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人和前朝干系甚多。
但是如今,若是让大楚职制副卷一下,从此便是明白纸黑字。再也没有道理阻止白衣寒门入朝为官。但是此刻身后这一群大臣们都仰仗着她们给个主意。
更何况刚刚才和万里黎缓和,不要不要借此翻脸呢?
傅深正在心思反转之际,一举一动接入到万里黎的眼中。
可是万里黎并没有对草议有任何的评价反而谈论起了内廷这次凤尊中毒之事。痛斥生父俪君火烧宫中宫殿,累及宫中太医及内侍致死。引出此等大事,不配享册宝金印之荣,谥号宗庙之养。但念其已死,不予追究。
令其不日迁出皇陵,贬为庶人。
朝中哗然,女不言父过,不知道万里黎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自己的生父俪君,而且还是将他逐出皇陵。
而傅深心里泛起了一个念头,万里黎将生父迁出皇陵,此后史书上她是何人所出?是何家的女儿,从皇八女到郡王后至安王,安亲王而登大宝?
万里黎朱唇轻起:“经此事,朕越发觉得,尚尊多年来统领后宫,料理后宫诸事,育养皇女成年着实辛劳,朕受其教养之恩,特让礼部新拟封号昭慈。”
历代以来,陛下生父,多以慈为封号,为陛下嫡父多以昭为封号,如今尚尊昭慈具备,代表万里黎即将让尚尊为大楚第一位生父和慈父。
而傅深身后的傅家在接连失去两位皇女之后,正式成为大楚的国候,可入宗亲。
如此荣宠,傅深终是,无话可说,至此朝堂中人无一人反驳。
万里黎见众人同意,挥手示意左骑营校尉梁景北拉逆臣下去,择日斩立决。
至此,不管出身如何,只要为大楚效力,为百姓尽忠之人,都有望提升户籍。为所有身份低微之人开了一道门。
而大楚国法之上,有了一道可以上位的明法正令。就算如今只是微微的溪流,但早晚可以汇向汪洋。
而对于俪君,不,如今是庶民顾望舒。
万里黎连个日子也没选,草草的将顾望舒从西郊皇陵迁出。
万里黎派了一队左骑营便衣将这一方棺椁送到了广陵,那是顾望舒的祖籍。
甚至万里黎也告诉左骑营,找到地方安置好了,也不必来回她,顾望舒到底埋在哪里。
于是左骑营便衣领命告辞,就此下了广陵。左骑营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也没有设多少陪葬品。
而众人不知的是,当左骑营便衣领命将顾望舒好好安葬之后。
一户农家突然迁往此地,不知为何故,对着坟头拜了起来,随后十几年,顾望舒孤坟上面的香火竟然从未断绝。
在傅深封侯的那一天,白同含在家里的花园之中摆了一桌酒席,恭贺傅深晋升国侯。
金晴率先举杯,祝傅深荣登爵位。
傅深脸色冷了冷,片刻还是饮下这杯酒。
一旁的白同含却道:“陛下虽然封傅姐为爵,可是如今大楚职制副卷一出,实打实的打了我们的脸呢,难道就为这,就不光顾其他各族利益吗?”
司煊劝道:“陛下是国主,她想做的事情。我等臣下,除了听从还能怎么办?”
白同含:“陛下指令,我们怎可不听从指示,但若不是明君所为。或者是受人蛊惑,我等为臣,也应该劝阻一二。”
傅深看着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怎么能不明白?只不过她也在等,看她们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倒是一旁的金晴,有些犹豫:“陛下是不是明君,我不知道,但是左旗营的刀,可是听陛下命令行事,那可是雪亮的啊?”
白同含无所谓:“那陛下还在与我们动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