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谁能拒绝野性美人10
白元朝跟兰爷对上了目光,虽然对方是当着他面取人性命的刺客,但这位小白花一般的状元郎却罕见的神态稳定,就连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许。
“无妨,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兰爷晃了晃指尖的匕首,“走的时候,我会带走他的头颅。”
他歪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也可以带上你的。”
白元朝嘴角的笑僵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有点渗人。
白元朝演了咽口水,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少年。
和他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少年双眼慵懒而充满寒意,眉眼间的睥睨和野性呼之欲出,小麦色的皮肤在光晕的照耀下,仿佛丛林之中高高在上的猎手般夺目,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生机盎然。
就是可惜那条疤。
白元朝从床头摸了盒金疮药,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放在桌子上,简单说明了用途,着重点出它的消除伤疤的功效。
但可惜的是兰爷兴致缺缺。
他只好转移话题,“今天的晚膳恐怕会迟一些,听说御膳房的人手不够。”
“知道了。”兰爷懒得跟他多说,闭上眼睛,他虽面无表情,可白元朝却从他脸上看出了嫌弃和不耐烦。
白元朝心底生出了些委屈,但这让他感到惊讶和无措。
好久没有和人正常相处了,自从和许然岁成亲,他就仿佛被剥夺了身为一个独立人格的权利,喜怒哀乐任人宰割。
他甚至有些珍惜和兰爷带刺的相处。
哪怕这段时光不会太久。
看少年阖目养神,白元朝轻手轻脚的将桌上的烛火剪暗了些,然后蹑手蹑脚的挪到软塌的角落里,环抱住自己。
他心里,一点也不希望许家篡夺皇位。
原本白元朝已经丧失了所有挣扎的勇气,可昨日白马寺的意外,让他本能的试图自救,为白家,也为他自己。
……
太后生辰虽在继续筹备,可皇城人却似乎都忘记了,根本无人谈起。
不过这不影响闻路准备好寿礼,按时进宫贺寿,这一天的‘小皇帝’穿的花团锦簇,但仍然无法掩盖眉眼的瑟缩和农家气。
许然岁比‘小皇帝’更庄重,长袍赤色浓厚,金冠束发,俊美的摄政王扬着下巴,以逼人的目光观察着来赴宴的每一位宾客,他就像死死盯着所有人的一条艳丽毒蛇。
“诸位远道而来,为太后贺寿,辛苦了!来人,赐御酒……”
闻路垂下了头,这应该就是维持假象的最后一日。
歌舞乐伶越奏越急,袖舞乱飞。
诸位群臣捧着御酒,终于开始对许然岁发难。
这一幕大戏就此拉开。
但对于闻路而言,这只是一出他作为背景板参与的戏份罢了,他表情淡淡的,同旁侧的一位偏远小国的使者随意寒暄。
场上已有人头落地。
‘小皇帝’吓得躲进了桌子底,被许然岁强行拉了出来。
但这些,小国的外人们不感兴趣,旁边的大汉蛮横地将酒杯重重放置在桌上,操着浓郁的异族口音发起了牢骚。
闻路叹了口气,不免安抚几句,除此之外,他环视一周,微微皱眉。
这样的场合,许然岁没有让白元朝来见证吗?
这不太符合他好大喜功、掌控欲极强的脾性。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
场上局面被许然岁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杀的杀,该贬得贬,他缓缓收起残暴狠辣的一面,起身之间语气和缓,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蛊惑的笑意。
三言两语,几番施恩。
“诸位,承蒙天恩,如今风雨已止,各地河清海宴,想必接下来的年岁都是一片大好。还望诸位大臣不要枉负此等难遇的时机……”
不少亲信得以高升,一些送上重礼的外来小国也得到垂恩,在一众拜谢人马之中,许然岁的目光在闻路身上微微停顿。
闻路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偏远小国世子谦卑有礼的姿态。
但是这并不能让刚获权柄的许小侯爷感到快慰,他对目前繁荣假象心知肚明,接下来的皇城必然会迎来长期动荡的大清洗。
——铁血手腕。
许然岁眉眼漠然,已为接下来的局面定性。
闻路依稀记得在上一世,许然岁的皇位正是在无数残骸白骨上堆积而成,毕竟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得他手上真的有这么个小皇帝才行。
皇城的动荡像沸水一般滚滚朝外席卷。
许然岁下令宴席结束,死人被拖出去,活人两股颤颤的离开。
闻路确实没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但走这一遭找不到兰爷,他凝眉良久,终是缓缓朝身后的李舰摆了摆手。
……
许然岁闭上眼睛,一侧的侍卫领命匆匆离去,他手里捏着一张名单,都是看似活着走出去,但绝活不过今晚的异己。
上面豁然列上了闻路的大食国化名。
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许然岁由衷的生出一股特别的感受,这让他深深的体会到“真正活着”的意味。
可惜此等荣华,姐姐无法与他共享。
一想到死在寝宫里的许太后,许然岁的眉眼间闪过阴霾之色,想了想,他唤宫人前往太后寝宫。
可能是因为常年久坐轮椅的缘故,他如今大步流星,宫人们紧紧跟随其后。
很快,紧闭大门的太后寝宫出现在眼前,门外守卫脸色冷厉,手持兵刃,在看到许然岁时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但这些并不能让积虑的许小侯爷放心,他的手揣进怀里,但又松开,面上有些迟疑。
“他在哪?”
此时已是深夜,风寒露重,就算是天底下奢华的太后寝宫,在失去了主人的情况下,仍然无宫人记得添炭起火。
白元朝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阖着双眼靠在软榻上。
他睡得很不安分,眼皮子底下眼球滴溜溜的乱转,也不知是做着什么样的噩梦。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盯着他,皱起眉头。
许然岁的疑心病一向很重,更何况白元朝一连牵扯进两桩命案里,皇室的两位关键人物——小皇帝、太后,他们的死都和他有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幕即将上演许然岁对白元朝虐心虐身的场面,原书里白元朝被他疑心后,最后虽没有下手杀他,可后面的白家村覆灭,都是为了验证白元朝是否对他心生二心……
闻路对这一部分有一些印象,他更印象深刻的是另外一件物品。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来到这个时代,就极力推行火器更新研发的原因。
许然岁卧床年久,虽努力锻炼体质,可仍然无法和真正武艺高强之人抗衡,所以从小许家就以举家财之力,打造出了一把连发火器。
作为这个时代的毁灭性利器。
就在许然岁手里。
寒风扯着垂落的绸缎床帘,轻轻拂过白元朝的脸颊,他只觉胸口一阵冰凉刺骨,眼睑嗡动,长而密的睫毛垂落着落下一片阴影。
在他睁眼的一刹那,眼前的黑影仿佛闪电一般划过,随即是一声惊天的炸响,犹如石子滚入热油的呲喇巨响,使得他心口骤然缩紧,呼吸停滞。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许然岁厉声大喊,他不确定自己的利器是否击中,但他毫不犹豫的冲着贼人逃脱的方向又发了几下。
每一下。
都像是重锤狠狠击中白元朝的心脏。
许然岁本来想追出去,若不是白元朝心悸发作,差点丧命的话。
兰爷这边也不好受。
在官道疾驰的马车上,李舰鼓足了劲的甩动鞭绳。而车内,闻路刚睡起来,就看到野性少年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但眼底深处那后怕的情绪也清晰可见。
“咳咳。”
闻路不太习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变成这样。他坐起身来,但左肩的伤口拉扯着鲜血溢出,于是兰爷的脸色更黑了。
兰爷的视线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他掀开车帘,恶声恶气的问李舰,“最近的村子还没到吗?”
李舰点头,又摇头。
“就快了。”
兰爷嗯了一声,手无意识的在冷刃的握柄处摸索,他有一肚子的问题,可却不知道要怎么和闻路说起。
在闻路眼里,却是一只漂亮的野猫正眼巴巴等着他解释的样子。
担心对方再做出冲动之举。
闻路撑着坐起身,语气温和,看着兰爷,“生气了吗?”
怎么可能。兰爷抱着双臂,别过头。
“我相信你有办法和许然岁一命换一命,可是并不值得。”闻路赶到的时候,正巧是许然岁朝着兰爷开枪的时候,千钧一发,根本无法做出最优解的选择,只好把人撞开。
也因此,被一枚子弹打中。
后面,兰爷慌乱的反应过来,用一身高超莫测的武艺将身形凝滞的闻路拦腰扛起,轻巧又快速的从皇城里翻了出来。
“火器你知晓的太少了,它虽小小一枚,却极易取人性命。”闻路安抚的继续说,“当然,若你花上一些时间,对它了解一二,再来一次定能轻而易举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