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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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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站满了人,跟沈确进来的人很有规矩,盯着邹明和他手下,其他事情不关心也不四处乱看。阮妤可以忽略其他人,但来自阮素云和阿让的眼神让她难受得紧,尤其对阮素云而言,与沈宗耀有关的人她都不想再有瓜葛,沈确偏偏是他儿子,自认识以来阮素云和沈确的关系就没好过,阮妤夹在两人互不对眼的关系里时常喘不过气。

譬如此刻,那种久违的压抑融进空气里,逃脱不掉。

沈确明知他与阮素云关系一般却强留她在身边,一系列的动作和似是而非的问话听起来没有问题,实则是挑衅阮素云。

阮妤不想再掺和他们纷争中,低下头装作没瞧见阮素云投来的警告目光,既不看阮素云也不看沈确,喃喃细语:“放开我,行吗?”

沈确摩挲伤口的指腹停下,掀起薄薄眼皮睨她一眼,不动声色继续轻碰她的伤口,比起最初带有惩罚性的意思,此时温柔许多,“这个问题回答好,不为难你。”

她从未觉得从一个人口中,一句话可以定生死,偏偏沈确三言两语把自己置于高位,她只能接受这份施舍,问题回答好与不好不重要,而是他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向他低头可以救下阮素云的机会。

沈确很满意此时她乖顺的模样,覆在伤口的手指挪开,下巴轻轻搭在她肩头,耐心十足逗弄:“你是她女儿,不如你告诉我,她刚才想砸的人是谁?”

他明明没有用力,阮妤却觉得肩头好似有一座山,沉重不易挪开,心理建设做过好几次,想过他会问奇奇怪怪的问题,唯独没想过会刁钻成这样,倒是符合他一贯行事风格。

希望渺茫,阮妤微微抿唇,感受横在腰上那双手催促的力道,回了一句谁也不信的话:“她想砸邹明,毕竟是骗她的人。”

阿让第一个跳出来反驳:“放屁!她明明就是看准确哥砸过来的,你也是个没良心的,要不是确哥及时救你,烟灰缸砸的就是你。”

阮妤蓦地抬头,她可以忍阮素云,忍沈确,不代表是个人都能踩自己一脚,进包厢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沈确接二连三的质问,心头隐忍的怒火顷刻爆发:“既然不是邹明,就像你说的她是冲我来的,你们要是不满意就找我麻烦,行了吗?!”

吼完最后一句,阮妤盯着沈确不说话了,眼神中的倔强显而易见,她终究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与沈确重逢后,那些外人对她的评价好像都成了笑话,什么为人高冷行事干练,性格平和从容。瞧瞧现在,她哪儿还有平和从容,不被阮素云和沈确逼疯就是幸事了。

包厢里的人对她情绪波动略微诧异,他们不了解其中掺杂的事情和感情,沈确清楚,清楚阮素云为人,清楚当年之事,更清楚阮妤外表看起来像一只温顺的猫,实则戒心重,至于他,就像她当年所说,是一头不论外表还是内里都掩藏不了戾气的孤狼。

所以孤狼的处事风格,便是盯紧猎物,在它放松懈怠时毫不留情扑上去,咬住它脆弱的喉管,看它为活命奋起一搏的挣扎,结果不变,过程却是有趣,如同现在。

“小妤长大了,知道拿自己的命威胁我,不过——”沈确修长的食指将她鬓边散落的长发勾到耳后,“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觉得我会为了你放过阮素云?”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眼神没有落点,如同她的心在他回应后无法平静下来,沈确模棱两可的说辞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久久未处理的缘故还是流血造成的头晕,阮妤感觉有点累,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还钱也好,被人捏住把柄受威胁也罢,尽快离开这间包厢,远离这群人,待在房间锁上房门,躺在床上大被蒙过头,听不见也看不见,不被打扰。

然,她的想法终归是单纯了,以阮素云和沈确见了面分外眼红的关系,想要消停无异于比普通人登月还难。就在沈确说完话,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阮素云像打了鸡血斗志昂扬,骂骂咧咧不断,难听咒骂的话充斥整间包厢,一些男人都要斟酌几句的用词从阮素云口中不费吹灰之力,不用加以思考脱口而出,一张嘴舌战群儒。

阿让是真忍不了,冲过去用力掐住阮素云脖子,“你再敢骂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腰上的束缚骤然消失,他像提前知道她会起身过去帮忙,任由她去做。阮妤用尽全力去推,阿让岿然不动,他不屑地瞥她一眼,眼神中的轻蔑无疑在诉说一件事实:别白费力气。

能让阿让听话放手的人包厢里找不出第二人,沈确泰然自若坐在椅子上,右臂搭上椅背横木,指腹轻轻摩挲耳后,“你继续。”

似看客般轻飘飘一句话,阮妤深吸一口气,折回:“让他放开,欠的钱我会尽快还。”

沈确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摩挲耳后的手放在椅背上自然垂落,“跟我去把合同签了。”

他话音刚落,阿让果然松了手,阮素云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绵软无力半趴在地毯上,猛烈地咳着,脸涨得通红,说不上一句话来。

阮妤要过去,沈确不容商量拽住她手腕交代阿让一句拉上她径直离开,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耳听八方,从外面推开门低声唤了一声“确哥”。

现下阮妤可以大概确定沈确身份了,这家赌场很能说上话的领导,甚至能决定阮素云赌债的事能不能大事化小。

廊道铺了厚重的一层地毯,人走上去静谧无声,包厢门颜色一致但门上的挂牌却不是依照顺序排列,有不同的英文字母作为前缀。阮妤还未细想这些字母代表什么,沈确骤然停下脚步,停在一间既没有数字也没有字母标明的包厢门前,不是锁孔门,看样子像是保存重要东西的地方。

阮妤注意到他手腕上戴了一串绿龙晶手链,缀着一个麻将大小的银色吊坠,样式很特别。沈确把吊坠覆在门上,嘀一声,包厢门缓缓打开。

她原以为里面会有光亮,却没想到伸手不见五指。沈确站在门旁,头往里一偏,提醒的意思很明显,要她先进。

人的眼睛处于黑暗中会本能害怕,阮妤面上看不出异常,心脏搏动快而有力,往里走总觉得脚下没法踩实,每走一步脑子里都能联想出多种受伤的可能。她微微抬起双手向前方摸索,伸手过去除了空气没有任何阻挡。

包厢门悄无声息合上,走廊微弱的光线彻底消失,能见度拉到零数值。阮妤慢慢放下手,垂在身体两侧又紧张地握紧,喉咙略微干涩,说话声哑了几分:“不是说签合同,你还签不签?”

没有人回应她。

“你……在不在?”

仍没有人回应她。

至此,阮妤可以确定沈确把她放在这儿不管不问了,把她关在一间包厢与黑暗为伍,没有任何承诺,只是将她安置此处。

安静环境下,人的感官更灵敏,阮妤隐隐约约听到了电流声,几秒后电流声愈发明显,在身体右侧。她记得身旁是一面白墙,微微侧身背部紧贴墙面小心翼翼往前挪,中途碰到了电源开关,摁下去后没有任何反应,而指引她的电流声逐渐变小,无法再通过听声辨位。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又开始了,约莫过了一分钟,男女的对话声彻底掩盖了电流声,那是邹明的声音,他和阮素云正在掰扯赌债的事。起初声线还算平稳,渐渐声音越来越大,男人愤怒下的话音变得粗犷,女人争吵时嗓音尖锐,两种声线交织,阮妤只觉耳朵快要炸裂。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中,她总算弄明白前因后果,阮素云是被人哄骗才会来赌场,介绍人扬言自己之前就是在邹明手上捞了不少钱,说邹明人傻钱多,把他包装成一个特别容易上当受骗的傻子,阮素云便动了心思,经这人引荐才上了赌桌。

至于邹明对外宣称资产过亿,实则公司亏空欠下高额债务,这笔钱就算不吃不喝十辈子都还不清,追债电话从无间断,催收人员更是去家门口堵人,也是在这时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去赌场玩黑吃黑,既能赚赌场的钱又能揽“合伙人”。

几场下来后,邹明尝到了甜头,赌桌上的本金很快赚回,甚至还赚了不少,那人提议要想尽快还清光靠黑吃黑不行还需要找到合伙人,但并不是真正的合作,而是以“骗”的形式拉人入局,利用对方想要挣快钱的心理,哄骗他们进包厢赌钱。

小局让你赢,一步一步引你入局,接连赢下的快/感突然遭遇失利,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信邪的念头产生,满心满眼只想赢,手里头的钱一眨眼功夫全部下水,这时候邹明就会上场了,好脾气好商量的口吻让你先借后还,其结果还是输,而被骗者不仅要还清从邹明借的钱还要补上本局赌金。

阮素云不是邹明坑的第一位,却是他这次翻车的最后一位,按照要求阮素云需要给邹明两份钱,她连五万都拿不出来更别提四百万。

阮妤记起那段时间阮素云早出晚归,她当时并没有多问,阮素云倒是难得主动交代,说是新认识了一位朋友,一见如故。如今想来,事出反常必有妖,阮素云从来不是交代的主,心里有鬼才会多说多做,为的是打消她怀疑的念头。

白炽光从头顶骤然倾泻,照得阮妤闭上眼把脸侧向一边。包厢门被人从外推开,阮妤以为是沈确,刚要张口询问他为什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推门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不是沈确而是一位陌生女人,穿着朱红色亮片的深v吊带裙,绑带细高跟,黑卷发长至腰后,浓妆塑造下的女人充满魅惑风情。

她也看到了阮妤,上下打量一番,红唇微抿,将手中医药箱拎在半空中,“你是新来的?”

阮妤一怔,想解释自己并非赌场工作人员。

女人看她愣了半天不接手里医药箱,细眉不悦拢起,谈不上客气,把医药箱直接塞进她怀里,擦肩往里走,环视屋内一圈,径直走向黑色皮质沙发坐下。挺腰,跷腿,涂着牛血红的指甲轻轻覆上膝盖,领导做派开口:“既然来我们这儿工作,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我瞧你呆呆笨笨的,有的你学了。”

“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不……”

“你不是呆呆笨笨?”女人白了一眼,“还没正式入职就会顶嘴了,我们这儿可不会惯着你大小姐脾气,来上班就乖乖听话……”

女人教训的话越说越小,渐渐没了声,倒是开始各种打量,最后定睛于头发上,挑剔的眼神不加掩饰露出又展开新一轮训话:“去把头发剪短些,还有你这妆容,你是来上班还是来勾引男人?化这种清纯妆打什么主意?让人家以为你不谙世事?”

眼前这位浓妆艳抹的女人从进门到坐下,嘴里就没说一句好听的话,阮妤不清楚她是不是沈确刻意安排进来的女人,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平白无故站在这儿挨一顿批,换作谁也怒了。阮妤也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话说得直白干脆:“我剪不剪头发,化不化妆是我自己的事,管好你自己,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接受你指手画脚。”

女人一愣,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拍,皮质沙发留下她的掌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进我们这儿还摆谱,我看你就是欠阿让收拾,一会儿见到他我指定让他把你这身傲骨都给拆了,看你还敢不敢犟嘴!”

话音刚落,刚提到的“曹操”推门进来,看到除阮妤之外还有其他人,且这位其他人还是脾气不好的主,从两人面部表情判断,怕是相处得不太愉快。他是个人精,不动声色把门关上,随口道:“欸?医药箱在这儿我说怎么没找到,听姐你也在啊!”

秦听眉头皱起:“我听纯熙说确哥要的医药箱,他受伤了?怎么没瞧见他?这都多久没来我们这边了,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让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假咳两声,跟明星身边的经纪人有的一拼,话说得官方:“确哥最近在北区那边处理事情,每天忙得不见人影,不常来咱们这儿也正常。”

“阿让,你少跟我玩心眼,老实交代确哥今天来有什么事?”秦听卷翘的眼睫耷下一点,轻蔑扫过身旁和自己犟嘴的女人,“对了,这是新来的?还懂不懂规矩,谁把她带进确哥办公室的?”

阿让最烦处理女人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反而越扯越乱,他来本就是沈确授意,其他事不想管,话也照实了说:“还能有谁,确哥呗,咱们这儿有几个人未经同意进确哥办公室,嫌活得不耐烦了。”

“确哥?”秦听环抱的双臂不自然放下,比起阿让的假咳,她也象征性清了清喉咙,再看阮妤时颐指气使的姿态淡了几分,“就算是确哥带来的人,咱们这儿的规矩该守还是要守的,总不能仗着身后有人撑腰说话做事全凭性子来,我以后还怎么管理?”

“她不需要受你管理。”

沈确出现的突然,阿让和秦听看到他倚墙而立,像是早就进来了只是默默看戏不出声,投向他们两人的目光沉沉的看不出喜怒,而秦听和阿让跟沈确后面做事不是一两天了,越是平静看不出情绪,越代表危险即将降临。

阮妤从他出声时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盯着窗户方向,深灰色窗帘罩住唯一的光亮,外面和里面各自不被打扰,无风景可看,但她就是不想看见沈确,尤其这一刻。

秦听越过阿让直奔沈确,比起对阮妤言语上刻薄,面对沈确时多了几分谄媚和温柔:“确哥,我不过是跟她玩笑几句,刚才听阿让说了人是你带来的哪儿还敢说。”

“阿让,你过去盯着。”沈确叮嘱一句,见秦听仍在身边,“你也出去。”

秦听展露的笑颜僵了两秒,察觉失态很快调整回来,小蛮腰扭得跟麻花似的靠近沈确,平日和别的男人嬉笑打闹那一套她还是不太敢用在沈确身上,稍微收敛地拽拽他的衣袖,娇嗔抱怨:“确哥,之前你让我办的事,我可都给你办得差不多了,打算怎么奖励我?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店,你请客?”

沈确盯着她看了会儿,视线慢慢从她的脸侧移到身后,阮妤双手撑在办公桌沿,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总之对他们这儿发生的一切充耳未闻,她没有兴趣也不打算八卦,云淡风轻的姿态落在他眼中莫名恼火得很。

“嗯。”他轻描淡写应了一声。

秦听消失的笑容重新浮在脸上,不过随口一句话,她也了解沈确性子多半是拒绝,独独没想到这次应了,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越抱有希望反倒越没可能。

阿让最是吃惊,人刚到门前就听到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临走前深深看了沈确一眼,确定面前这人的确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确哥,摇头晃脑离开了办公室。

“确哥,那我先去预订餐位,你忙好了给我通电话就行。”秦听回头瞧了不远处的女人一眼,红唇微微上扬,心情极佳离开了办公室。

秦听一走,意味着阮妤接下来要和沈确独处,不同的是心境略有变化,105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余光瞥见他身影轻动,正向她走来。

距离越来越近,在他快要停下来的前一秒,阮妤放下撑桌沿的手,侧身走向另一边,刚好和他隔开,彼此站位呈面对面交流。

她动身时,沈确已发现不对劲,有意避开他的行为。茶几横在两人中间,可他若是想,她不论躲到哪儿去,他都能给她找回来。

女人的心思他现在不想猜,停在原地看了她片刻,转身绕到办公桌另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干脆利落扔在桌面,啪的一声,阮妤心脏骤缩了一秒。

白纸黑字,文件顶端的几个字她看得清清楚楚,甲方邹明,乙方阮素云。距离原因,这是她所能看到的极限,但从密密麻麻的行数来看,里面所谈条件只怕看了也是叫人两眼一黑的地步。

沈确俯下身,修长的指尖覆上文件,缓慢而有力地推到她面前,低语:“阮妤,你真是有位好母亲。”

文件推到了眼前,再看不清这会儿也能瞧得仔细了,那些试图想要逃避的事情总有人会逼你面对,阮妤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开始浏览这份文件,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能坚持把这份文件浏览完。可笑的是她竟不觉得沉重,更多的是麻木,是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所以文件里的内容再离谱她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了。

阮素云把她名下的房子抵押给了邹明,更可笑的是那份房产抵押文件居然有她的手印。

“你让我待在这儿听他们说的那些话,现在又把文件拿出来给我,接下来呢?”阮妤压下喉咙快要溢出的哽咽,强装镇定的效果大概也只能骗骗自己,她知道在沈确面前已经溃不成军,“邹明哄骗她才发生那么多事,这是不是意味着赌债并不成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来这儿赌钱了?”

他没说话,沉默也是另一种回复,阮妤撇过头不想去看他,她怕自己下一秒会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拦着阮素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阮素云越陷越深。理智尚存,她有自知之明,阮素云当年对沈确做下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制止,他既然选择了隐忍不发,大概为的就是今天吧,目睹阮素云走向绝境,亲眼见证她们母女二人无计可施,最后呢……

阮妤抬手快速抹了下眼角,再转头看他时说话带有一丝丝鼻音,“你给个期限,我去想办法。”

他凉薄道:“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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