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之前御医不是说朕无碍吗?”李人凰突然感到鼻腔里湿湿的,仿佛有液体流了出来,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崔瑷忙放下书,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绢,给李人凰擦了擦。
李人凰仰头,接过手绢堵住了鼻孔,一股温热在腔内回流,她有些喘不上气,张嘴呼吸了两口。
“来人啊,拿盆水来。”崔瑷朝外边喊了一声,然后把床前的椅子搬到远处去。
李人凰眼睛往下瞟,只看到崔瑷半个人影:“朕中的是什么毒?”
“慑息,一种慢性毒,中毒之人短期内不会出现什么症状,一般在一到三年间才会毒发。毒发之时中毒之人会吐血窒息而亡。”崔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平铺直叙的显得很冷静。
李人凰额头侧边的血管仿佛一下子绷紧了,突突直跳,一时间头胀欲裂。她的心也凉了半截,眸子迟缓地转向天花板,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而后追问:“朕最多只能活三年了吗?”
宫女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一盆水摆到了床头,崔瑷用布浸了浸水,给李人凰擦了擦脸,然后拉过她的手浸入水里洗了洗。
擦洗干净之后,崔瑷扶着着李人凰重新躺倒,看着她呆呆的和吃了苍蝇一样生无可恋的脸,笑笑说:“不会。此毒有解,而且发现的早,只需服几日药就好。皇上安心休息。”
“真的?”李人凰麻木的脸上一下子恢复了生机,她紧紧地拽住了崔瑷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崔瑷勾勾嘴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臣何时骗过你。不过现在缺了一味主药,皇上身上的毒暂时还解不了,烦请皇上多忍耐一段时日。”
李人凰经历了绝望、欣喜再到失落,心情就像跟过山车一样。
崔瑷瞧着她脸上快速变化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继续说:“皇上这段时间切记大悲大喜,不然容易毒血攻心,加快毒发的时。”
“好。”李人凰嘴角放平,面无表情。
“皇上,鼻血还流吗?”
“不知道。”
“臣帮你瞧瞧可好?”崔瑷盯着李人凰鼓起的微微抽动的鼻翼,怕她鼻子塞的太久会难受。
李人凰看了她一眼,先一步把鼻子里塞着的手绢扯了出来,有撕扯产生的轻微的疼痛感,应该是干了,止住了,不流了。
“不用了。”李人凰看了看攒在一块的血团子,随手递给了崔瑷。
崔瑷又把手绢递给了宫女,让宫女去处理了,转头又拿了一块新的布在刚端来的另一盆水里浸了浸,然后重新给李人凰擦了擦脸,着重关照了下她的鼻子。
“好了。”李人凰不太习惯,好吧,其实是崔瑷下手有点重,感觉都快把她脸上的死皮都搓下来了。
“那我这几日要喝些什么药?”李人凰继续说道。说白了她还是怕死。
“不必。”崔瑷把布丢进了水盆,“你若实在心慌可让御医开些安神的方子。”
“那味主药多久能找来?”
“最多半月。”
闻言李人凰悬着的心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这半月功夫若是朕毒发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臣会让御医每日都来为皇上诊脉。”
“那......”李人凰还是不放心,正欲说话,被崔瑷捂住了嘴。
“信臣一次。”
崔瑷的掌心带着淡淡的木香。
李人凰愣了一下,随后挥开了她的手:“那你查到是谁给朕下得毒了吗?”
“没有。此毒和舞宴那日桂花糕上的毒并不是一种路数,有人在那日把此毒也混在了桂花糕里,偏巧皇上吃了带着此毒的桂花糕。也还好是这样,不然若是吃了另一种烈性毒可能当场就毒发身亡了。皇上还记得那日是谁引导你吃的桂花糕吗?”崔瑷冷冷一笑。
谁?她哪知道,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事后了。
“不记得了。”李人凰摇摇头。
“这人想让皇上死,但又不想让皇上立刻死。”崔瑷眉头皱皱,笑得有些阴沉。
有点变态了。
这是想要折磨她吗?
搞不懂。
“对了,刺客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她有交代什么吗?”
“还,没。”崔瑷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眼神中也多了一些躲闪。
不对劲。
对方似乎有什么事背着她,哦不,是瞒着她。
李人凰还是头一次见崔瑷脸上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她好奇地盯着她瞧了个仔细,可惜对方会快就恢复了常态,勾起嘴角:“皇上,好好休息。臣退下了。”
这就走了?
她还有些事没问呢。
“朕昏迷的时候可有人找过朕?”其实她想问的是谁把她从桶里捞出来的,又是谁给她擦干换好衣服的,但想了想又实在问不出口,而且瞧崔瑷也没提,应当没什么问题。
崔瑷摆摆手,一刻也没停留。
午时,李人凰起来喝了些粥,然后又躺下了,她让宫女推开了窗,她想看看前院种的梧桐树。
刚瞧了一眼,落下了一片叶子,她不免悲从心来,一时间悲悲切切起来。
李人凰心道,若是再掉下一片叶子,那她大抵是等不来那一味主药了。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离得最近的枝丫,一边祈祷,一边内心又有强烈的预感,下一片叶子终究是要落下的。
一道素色身影从窗前走过,就在李人凰疑惑是不是幻觉的时候,一片叶子落了下来。
李人凰撇过脸,负面的情绪爬满了整个脑子。
有人敲了敲门,宫女走到门边轻开了一道缝,看了一眼就回身禀报:“皇上,易姑娘来了。”
“进。”李人凰有气无力地说道。
易道暹缓步走到床前瞧着她,不说话,眼神有点怪异。
哑巴吗?
李人凰心想不能生气,临到开口时又有些委屈,于是说:“朕要死了。”
“不会。皇上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易道暹靠近了些,伸手抚平了床沿的褥子,就顺势坐了下来。
“朕中了毒。”
“没事的。能解之毒,一切会好的。”易道暹不带什么感情的安慰着。
“树叶落了,朕等不到解药了。”李人凰想哭。
“不会的。你不要想这么多。”易道暹头一次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说完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我想抱抱你好吗?”李人凰没哭,但是说话哽咽了。
易道暹附身,张开了双臂,任由李人凰抱住了她。
“我能亲亲你吗?”李人凰有些得寸进尺。
易道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脸颊伸了过来。
李人凰泪眼婆娑,哇的一下就哭了。
她要死了,她想亲嘴。
易道暹被搞懵了,随后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亲嘴吗?”
李人凰哭得说不出话,似乎整个语言系统都有些破碎崩溃了,只能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易道暹扶正了她的身子,定定地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吻了上来。
脑子里像是放烟花一般炸开了。
李人凰呜咽了两句,就被易道暹的舌尖轻松顶开了牙关,深吻之下,她的思维意识全都像走了神一般,再体外游移,晕乎乎的,溃不成军的,她完全招架不住这般热烈的攻势。
和易道暹的吻比起来,她的吻就像过家家一般。
带着孩童的稚嫩,也未有一丝情欲色彩。
脑袋晕了。
要缺氧了。
她不会被亲的毒发身亡吧。
不管了。
李人凰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易道暹,想要贴的更近一些,意识迷糊下,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回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