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似乎略有不妥。妻子？好像也不太对。爱妃？嗯......还是怪怪的。

罢了，称呼什么的暂时不用去纠结。

李人凰笑着摇了摇头，托住对方双手的手肘，缓缓把那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从轿子里带了出来，动作小心至极，生怕她磕着碰着。就算看不到容貌，李人凰还是能认出眼前之人是她。手指，腰线，身形，有太多熟悉的细节。

好美，一切的一切都好美。

李人凰此时才意识到易道暹的美并不只体现在脸庞。

盖头一遮，更有种莫测的美感。

她的美或许只需看到一个大致轮廓就能get的到。

李人凰满眼欣喜地望向那块遮面的盖头，凭着记忆在脑海中描摹出的那副完美脸庞就这么直接浮现在了上面，含羞带怯，只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这薄薄的一层布后易道暹会是什么表情。

会带着笑吗？

李人凰很想知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慢慢来，不用急。

今日还很长。

李人凰压制住心底掀开盖头的冲动，手指微微蜷曲颤抖了一下，而后牵住易道暹的手腕缓步往前走。

她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眼中只剩下前方的路，心中只余下后方的人。

易道暹跟随的脚步毫不迟滞，或许是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令她十分安定。

在人群的注视下，李人凰带易道暹走进了奉贤堂。

奉贤堂内有两道门槛，过了之后内里一张供桌，中间摆着一尊双耳三足青铜炉，供桌后方是一座长台，上面供奉着李氏一族的先贤，牌位的末尾一位是李人凰的父亲。

“小心，抬腿。高一点，再高一点，对了，就这么跨过去。”

李人凰耐心地像教小孩一般引导着易道暹跨过第二道门槛。

易道暹则有些无奈，其实她往下看是能看到门槛的。

待两人来到供桌前站定，国师便从侧门走入堂内。

一旁的内侍点燃了九根线香，分成三份各三根交到了三人手中。

“子孙喜结连理之日，敬拜先贤神王之时。先祖庇佑！”

“一拜，子孙昌盛。”国师姜西月双手奉香，领着李人凰和易道暹一块拜了下去。

李人凰这第一拜多少带着些心虚，仿佛那些个牌位之后皆有先祖的虚影冒出，纷纷在瞪着她。

“二拜，福泽绵长。”

李人凰在拜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心安理得。

拜一拜心诚就好，实在没法子的事，想来祖先也不会怪罪。

同时她心里暗道先祖保佑我和易道暹这辈子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三拜，国运昌隆。”

李人凰深深鞠了一躬。

“礼成。”姜西月拖长了腔调幽幽唱念道，静默片刻，然后从李人凰和易道暹的手里收走了香，团成一簇，插到青铜炉的中心。

淡淡的烟雾聚到了一块袅袅而起。

姜西月做完这一切，双手合十又拜了三拜，转身朝李人凰玩味地笑了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人凰被看的不自在，拉过易道暹的手，快速地从侧门离开。

出了先贤堂，接下来要去的便是金安宫了。

回廊两旁各出一队侍女拿着象征着福禄寿的器物敲敲打打，最后迎着两人前去。

还好不是吹唢呐把她送走。

李人凰心里默默吐槽，她实在有点欣赏不来这种庆祝方式。

不多时，李人凰牵着易道暹重新回到了金安宫，入了内里，崔敏之依旧坐于堂前，大太监高工侍奉一侧。

“请~茶~”高工待两人行至面前，才幽幽招呼道。

屏风后的侍女手脚麻利地行了一整套茶礼，用时不到三分钟，后由另一位宫人端着现泡的茶一溜碎步行至易道暹面前。

“皇妃娘娘接吧。”高工面带微笑地看向红盖头之下的人。

宫人双手奉上，易道暹慢慢地伸出手，有些迟疑。

李人凰瞧着有些急，她怕易道暹被烫着，赶忙上手帮了一把，端着对方的手搭在茶拓子上。

易道暹轻微的愣神了一会儿，又摸了摸，最后稳稳端住。

宫人松了手，转而搭住易道暹的手臂内弯，引导着她往前，在离崔敏之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跪。”

易道暹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跪倒了垫子上。

“奉茶。”

易道暹双手恭敬且缓慢地朝前方托举，动作才到一半，茶拓子便被抵住了，进不得半分。

“近了。”崔敏之幽幽说道。

“母后，她瞧不见。”

“我知道。”崔敏之冷冷瞥了一眼李人凰，让她禁声。

易道暹默默往回收了些，手中忽然一轻，茶拓子上的茶已然被人取走。

崔敏之喝了一口茶，便摆到了一旁桌子上，她瞧着面前跪着的易道暹，颇为强硬地说：“以后好要好伺候皇上，明白吗？”

“明白。”易道暹微微低首。

崔敏之手上的金甲轻轻敲击着扶手：“起来吧。”

高工喊：“赐金册。”

一位宫人携着木盒前来，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装着一页金册，象征性的在易道暹面前过了一遍，便合上盖子交到她手里。

“宣，易道暹......”

高工说的一长串赞美之语，全都是金册上篆刻之言，大意是夸她这个皇妃贤良淑德，末尾是一句祝愿皇上皇妃恩爱白首的祝语。

李人凰原本以为直接把金册赐给易道暹就结束了，没想到还会诵读一边，这就等同于是公开处刑，听得有些脸红。这金册之言虽然是她写的，但所用辞藻大多是从范本范式里抄的，免不了矫揉。不过确实是她真情实感。

“皇上，烦请您和皇妃一块过来拜拜太后娘娘这堂也就算拜过了。天色不早，老奴瞧着各位主子也都累了，后续流程就稍稍精简一些吧。”高工似是体贴地说道。

李人凰没急着决定，走到易道暹的身边，轻轻贴到盖头边问：“爱妃，你觉得如何？”

“皆可，你决定就好。”易道暹声音轻轻的，淡淡的。

“那就这么办。”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高工嘴皮子利索，十分顺溜的说完。

李人凰和易道暹对着崔敏之拜了两拜，然后又相对着拜了一拜。两人贴的近了些差点就撞了头，好在李人凰反应快，躲了过去。

小插曲过后，易道暹被送去了闲宁宫，自从被册立为妃以后那就是她的地盘了。离李人凰的寝宫不远。

而李人凰则要随着众位大臣一道去参加喜宴。

说白了就是去吃饭收礼。

颇为无奈。

不然李人凰现在就想去陪易道暹，可惜身不由己。

当皇上苦啊！若是可以还是当个王爷谋个闲差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