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娃娃店都是民国风的，清一色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江准在数不清的娃娃里眼尖地看到了一个黑长直，伸手就把她挑了出来：“我要这个。”
那只娃娃很明显不是西方风格，穿着一身精致的红色碎花裙，黑发长长地披散下来，前端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给人一种很温柔很淑女的感觉。
解行舟拿过娃娃，笑着问老婆婆：“婆婆，这个也是德国进口的吗？”
周扬跟在后面，纳闷地嘀咕：“先生怎么知道是德国进口的？”
祁晨：“睁睁眼，标签上标了产地。”
周扬：“……”
老婆婆愣了一会，缓缓摇头：“这个啊……这个不是。”
片刻，她猛地摇头，态度十分坚决：“这个不卖！”
“别啊婆婆，我家小朋友挺挑的，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您还不卖，”解行舟半真不假道，“我刚刚就发现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娃娃，您要是不卖他回家不知道怎么折腾我呢，婆婆您开个价？”
江准：“……”
他冷着脸，一把拍掉了解行舟揽着他的爪子往旁边挪了两步。
婆婆还是很坚定地摇头，原本枯骨般没有生机的双手突然力大无穷，一把从解行舟手里抢过娃娃，宝贝似的放在怀里：“这个娃娃是夫人亲手做的，不卖，不卖！”
她面色不善，眼中散发着狠光，像是要吃人。
周扬连忙摆手：“不卖算了不卖算了，我们不买，婆婆您先别生气。”
“好怪啊。”
“这个娃娃肯定有古怪。”
后面的人在低声讨论着，江准却是走上前，垂眸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娃娃，道：“您确定不卖吗？”
老婆婆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准说：“不卖给我们，又为什么要卖给其他人呢？”
老婆婆脸色突变，一口否认：“没有卖过，你撒谎！”
“哎好了好了，”解行舟适时出来平息战火，用慵懒好听的嗓音哄道，“老婆婆您放心，我们不买，可以看看您的店吗？”
老婆婆狐疑地看他一眼，显然没完全相信，但还是把娃娃包好扭头进了里屋。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江准把最初找到的日记本拿出来：“娃娃确实卖出去了。”
解行舟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日记本翻了两页，指尖在页面上轻轻点了点：“不光卖出去了，这娃娃肯定还干了什么事。”
“啊？可她们不都是棉花和塑料做的吗？”黎丰疑惑地挠挠头，“鬼存在就算了，洋娃娃复仇什么的也存在啊？”
祁晨解释道：“娃娃只是一个容器，里面寄托着其他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什么人的魂灵。”
黎丰噢了一声，跟在他们后面继续往前走。
娃娃店很大，只两米高的货架就有十来个，一眼望去全是琳琅满目的娃娃，每个都小巧精致，有的放在漂亮的玻璃盒里，有的则直接摆在货架上。
江准和解行舟走在排头，细细地观察着那些货架，一排货架到了尽头拐了弯，江准余光猛然瞥到拐角处站着一个大红色的人影！
他当即提了口气，后退两步，猛地撞进了解行舟怀里。
“咳咳……小江同学你劲不小啊，省着点用别把你未来的师父创死……”解行舟一边伸手扶住江准一边咳，“你再回头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江准回头再看那人影——那是一个等身比例的娃娃，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一身压抑的暗红色让人莫名产生些不好的联想。
“怎么又是红嫁衣？我现在看见这些东西都发怵……”许衍瞥了一眼那玩偶，立刻收回视线，颇有些心有余悸。
周扬毫不留情地嘲笑：“许哥你瞅你这胆吧，等级活该上不去。”
“滚蛋。”许衍冷着脸一拳砸过去。
江准还是皱着眉盯着那娃娃，一动没动。解行舟挑了挑眉，轻声道：“怎么了，真被吓到了？”
默了片刻，江准转过头想跟解行舟说点什么，没想到解行舟原本就离他很近也在看那个娃娃，看到江准动也侧了侧头，两人一瞬间鼻尖相抵。
黎丰：“……”
他捂了捂眼睛，一副吃了苍蝇的死表情挪到了后面，抬眼就看到晏风和聂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黎丰立刻举起爪子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
晏风似笑非笑道：“你看到了也没关系，不会有机会说出去的。”
黎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聂妄无可奈何地把他往后怼了怼：“别吓他了。”
“……”晏风意犹未尽地嘟囔道，“好吧。”
黎丰：“……”
江准的体温是极低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丝毫的升高，呼吸也非常正常。他大概是觉得这样说话不方便，就往旁边挪了两步给解行舟腾了个位置，说：“这个娃娃跟那些不一样。”
解行舟深呼吸一口，扭回脸：“……当然不一样，这么大。”
“我不是说这个，”江准面带一丝担忧，极真诚道，“你怎么了？不会傻了吧？”
解行舟：“……”
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了江准说的不一样在哪：“木偶？”
那不是棉质的和塑料的娃娃，那是木偶。她穿着一身嫁衣，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长长的袖子盖住了双手，隐约能看见里面露出的一点棕黄色。
江准一把掀掉了娃娃的盖头，却不料盖头里面竟然是一张跟真人别无二致的脸！肤色白皙，双颊红润，肤质细腻，嘴角微微扬起，就连眼睛里的光亮的不似做假。
周扬和黎丰他们离得远点，没看清，黎丰直接喊了出来：“卧槽还真是人啊！！！”
货架与货架之间空间狭小，几人挤成一堆，几乎都进入了警备状态。片刻，解行舟眉尖一挑，轻轻摇头：“看错了，不是。”
那娃娃只是站在那，不动、不眨眼，凑近了看能看出来眼珠也一转不转，里面的倒影并不是他们几人。
江准把新娘的袖子往上掀了掀，里面露出一截木制胳膊和手指。
“吓死我了……”黎丰心有余悸，音色还有些颤，“什……什么材料这么逼真啊……”
江准说：“有点像人皮木偶。”
黎丰倒抽一口冷气，又退了回去跟许衍紧紧贴在了一起——两个人谁也不会嘲笑谁胆小。
“都退后，别靠她太近。”解行舟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把众人都疏散开，“这是摄魂术。”
“摄魂术？！”周扬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快，去那边，离她远点！”
江准跟着解行舟后退了两步，问道：“什么是摄魂术？”
“周扬祁晨，你们带着他们躲一躲，可以去那个老婆婆进的房间里，”解行舟先扭头交代了一句，然后回答道，“摄魂术是一种邪术，传说能让人达到永生。”
“永生？”江准看向那个逼真的木偶娃娃，嗤笑一声，“你管这个叫永生？”
“……”解行舟一秒委屈，“又不是我传的，你干嘛那么凶。”
江准：“？？？”
这么短短几秒钟，江准的脸色从不解，到震惊，再到无语，最后是麻木。
解行舟没忍住笑了起来，在江准的死亡凝视下继续解释：“其实就是一个邪术，把人的魂灵从体内剥离塞到一个容器里，这个容器就会慢慢长出人脸，这个特性也就导致大多数容器都是等身娃娃。”
江准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店铺，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都躲起来？”
“因为这种人皮娃娃会摄魂。”
江准：“……”
解行舟一把抓住江准的手，笑道：“跑什么，又摄不了你的魂。”
“……也对，”江准以为是自己冥王转世的特殊身份的原因，点了点头，盯着那双眼放光的人皮娃娃，“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解行舟：“掀开她的头盖骨。”
“那你离她远点，要是你被摄了魂我可没有任何办法救你。”江准回头交代了几句，上手就真的要掀。
“别，不是这样！”解行舟还没来得及感动，连忙出声阻止，无奈至极的时候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用你的阴尸气啊祖宗。”
祖宗睁着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愣了一会，然后收回手，接着一片黑雾喷涌而出，出来的那一瞬间似乎找到了目标一样哗哗往娃娃身上缠，直缠成了一个黑色橄榄球。
一时间以娃娃为中心黑气乱窜，江准带有冥王威压的阴尸气直接将里面的怨魂逼出了大半，尖叫声此起彼伏。
解行舟一边躲在江准后面，一边露头指点：“你轻点。”
江准：“？？”
解行舟：“你轻点缠，里面说不定会有误入被困在这的魂灵师。”
闻言，江准收了收手，黑雾散了一些，但尖叫声还是聒噪地厉害。解行舟熟练地在他额前一点，整个世界又清净了。
片刻，木偶娃娃竟是整个破裂，从胳膊开始崩碎，却发出了像被火烧一样哔哔啵啵的声音。等黑雾撤下去，娃娃已经没有一人高了，只有头还是完好无损的，落在那角落里。
江准皱着眉：“怎么对她没用？”
“先用你的袋子把她收起来，如果里面有被困的魂灵会被袋子筛出来。”
江准依言照做，袋子很快缩成了巴掌大小，落在江准手上后又随着一阵黑烟消失。
“这下老婆婆应该敢出来了。”解行舟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小门，“走吧，去找灵儿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