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吐了。

对方比分率先冲到20的时候，赵朗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干燥的空气每吸入一口都仿佛吸干了身体里的氧气让人窒息。

主场、进入大学的第一场比赛、首发、决胜局、对方又一次赛点，无论哪一个要素单拎出来都难以招架，更别说是叠加在一起。

手里的球仿佛有千吨重量，坠得人双臂生疼。

穆清河赶到体育馆的时候，几乎坐满的看台一片鸦雀无声。

一声哨响。

省大二传发球，质量不算高，被对方一传轻松接起——二传托给主攻——省大三人拦网——打手出界……

空气凝固，排球掉落在地上，滚到省大教练脚边。

“喔——”观众席一角响动起稀稀拉拉的欢呼声。

19：21，大比分2：3，省大在自己主场输给师大，止步全省大学生排球联赛预赛。

“对不起。”

穆清河站在嘈杂的人群中，他听不到赛场上的半点声音，却能清楚看到赵朗的表情，看着他难掩愧疚地向队友一一道歉。

“明明尽力了，明明排球就是一项集体运动，为什么要道歉。”穆清河无法理解赵朗的处境。

努力了整场又怎样，中间过程发了怎样让对手无法招架的球、给主攻手托了多么完美的球又怎样，观众在意的只是结果，观众记住的是在最关键时刻，发出了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让对手轻而易举拿下最关键一分的赵朗。

如果非要给这场失败找一个理由，可能是省大在分组时不幸抽到了卫冕冠军队伍，可能是对方球队刚好今年招进了专业运动员。但这借口无论说给谁听，都改变不了这场失败已成定局。

观众陆续离场，球队的人换下队服，换上厚重的冬装成为人群中不显眼的一员。

穆清河手里的嘉宾证，是他为省大投资修建场馆换来的终身身份。

他拉着从更衣室走出来的人确认过，里面只剩下大一的二传，穆清河才走近。

更衣室的窗很高，抬头望去只看得到冬日苍白的天和几枝干枯的树杈。

穆清河要找的人坐在长椅一角耷拉着脑袋。

“本来还想着去你公寓蹭一顿饭的。”更衣室的味道实在不算太好，穆清河心里介意，还是在赵朗身边默默坐下。

对于穆清河的出现，赵朗有点意外，但此刻收敛起负面情绪显然不可能了，他只得勉强笑笑，“哥哥。”这一声叫得实在委屈，又像是在撒娇。

“没事，不用勉强。”

赵朗垂着头，无力地摇了摇，“一直都是这样，我没什么天赋，也打不出让对手难以招架的球，靠着一股拼劲就算走到最后，也难免是这样的结局。高中刚进排球队的时候，我不喜欢排球。可当我真的享受打排球以后，才发现根本就有心无力。”赵朗难得在穆清河面前说这样的话。从前他从不让穆清河看到脆弱的自己，心理上的挣扎、身体上的痛苦，他都自己面对和承受。这一次如果不是被穆清河亲眼看到，或许也有机会藏住现在的难过。

两个人并肩坐着，穆清河没有说安慰的话。不是对方，没有站在对方的处境，没有人可以真的感同身受。

冬天的白昼变得格外短，在白天与黑夜交替时，赵朗红着眼睛，缓缓看向穆清河。“哥哥，晚上吃火锅吧，让你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