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细碎的雪花像颗颗反射着光的碎钻坠落。

寒冷的北方，隆冬时节不常有这样的雪。

“球赛为什么要定在这种季节？”穆清河是真的想知道，要是没有合理的答案，他甚至有出面和体育局协调修改政策的打算。

“可能是室内项目不受天气影响吧。不过往年预赛安排在十月底，”积雪覆盖门口的台阶，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十月底的话，我们这些新生就没机会参加了，这时候办也算是好事。”赵朗不像是自我安慰，倒像是在宽慰穆清河。

超市在商场负二层。

当初赵朗和蓝泽琛就是在这个商场撞见穆清河和另外的男生，但他更清楚，此刻陪在穆清河身边的人是自己。如果以后也是……

“未来几天还会有大雪，你多买一点吃的放在家里。”

“好的哥哥。”

圣诞将至，超市到处都布置了圣诞元素的装饰，连餐巾纸、香皂都被摆成了圣诞树的形状里立在货架上。小鹿和小兔子玩偶并肩坐在圣诞树下，身边还围着各种零食。

当一种负面情绪在一个场景里蔓延的时候，换个场景或许会换种心情。

赵朗不记得在哪看到过这样的话。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如今第一次有了切身感受。

超市里温馨的灯光照得橙子饱满可爱，“好新鲜啊，哥哥我们买几个橙子回去吧。”

火锅区精装净菜种类繁多，“藕片，笋片，莴笋，玉米，青菜……”

“等等，你是在报菜名还是？”

“嘿嘿。”隔着厚重的卫衣，赵朗凑到穆清河很近的地方还佯装无辜，“每样买一点嘛，哥哥你有什么忌口或者讨厌的食物？”

“我不吃菌，任何一种都不吃。”

“好！”

“微辣。”

“好！”

“对了，你刚说的那些，我没有讨厌的。”穆清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产生一种将自己饮食习惯暴露给其他人是一件很私密的事的念头，莫名有些羞耻，“还有，煮火锅我要吃面，手擀面或者宽面。”虽然心里那么想，但还是选择多告诉他一点。

购物车里渐渐堆出一座小山。酸奶、青提气泡水、提拉米苏、素拌菜。临结账前，穆清河还拿了块黑巧放进购物车。

从小到大，穆清河被人照顾惯了，所以他自然地接受了赵朗主动承担一切的重量。但是转念想到对方才打完比赛，穆清河善心大发，“我还是帮你提一袋吧。”

原以为会和赵朗推脱几个来回，没想到赵朗掂量了一下两个袋子的重量，挑了个轻的直接递给了穆清河，“谢谢哥哥。”

腾出的手在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黑色小盒子，被赵朗小心塞到穆清河外衣口袋里，“哥哥，这个给你。”

盒子右下角藏着低调的圆润六角形logo，穆清河看了一眼又放回口袋。“没缘由地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谢谢你来看我比赛。”见穆清河“无动于衷”，“这不是圣诞节嘛，马上又要元旦……”赵朗越说越心虚，索性摊牌，“有缘由的。因为我喜欢你嘛。”

“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

“做家教嘛，之前也有攒一些。”

这种小东西，穆清河的更衣室里有整整一抽屉，可一旦物品被赋予了某种含义，就变得珍稀且珍贵。

取麻酱两勺，加适量白开水搅拌至均匀丝滑，几滴腐乳汁加在其中搅拌，形成基础款蘸料。根据个人口味，配以葱、香菜、蒜、小米椒、辣椒油、麻油、蚝油、香油、白糖、醋等调味。

锅底沸腾后，下入食材，火锅的香气充盈在小小厨房的每个角落。

“你经常煮火锅吗？竟然还买了鸳鸯锅。”

赵朗把倒好的橙汁放到穆清河手边，“哥哥，如果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信吗？你眼前的餐具，上次的洗漱用品、床上用品，都是给你准备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来你这里？”橙汁酸甜冰爽，一口入喉赶走了冬日的困倦。

“是那次游泳之后你吻了我，我才准备这些的。”

穆清河发现赵朗也变了。

从前赵朗说完这种话以后，穆清河总是能在赵朗脸上捕捉到令人感到有趣的害羞。

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朗的喜欢变得更加炙热张扬，他将喜欢放在译为“永恒的爱”的袖扣里公之于众。

穆清河突然意识到，是第一场雪。是第一场雪，第一次牵手，赵朗松开的手引发的误会，让他决心选择毫不遮掩喜欢，肆意地爱着自己。

而在这样耀眼的爱的照耀下，穆清河却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