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录闲伸手把嘴上的奶黄包拿到手里,口中动作也没停,她慢慢嚼着,身子又一歪靠上了墙。
甜味很明显,只是有点凉了。
“你什么时候拿的?”川录闲把第一口咽下去,笑着问唯因。
唯因瞪她一眼,退后半步抱着手臂,同时把视线移开,下巴抬了一些,只留给她一个半侧面,整个人不想理她的样子。
川录闲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嘴里溢出几声笑。
猫不想理人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
“你还笑?!”唯因听见声响转回身来睁大了双眼看川录闲,就差伸手用爪子挠她。
川录闲收了脸上笑容,正色道:“没有,你听错了。”
唯因又哼,视线却往下移,看到川录闲手上的奶黄包还是保持着只被咬了一口的样子。
她皱眉:“你快吃啊,你刚才一口没吃,不饿吗?”
“其实我……”川录闲开口,但对上唯因的视线,于是她又闭了嘴,把原本要说的话和奶黄包一起咽了下去。
她几口解决掉本就不大的奶黄包,然后拍拍手,走到已经打开窗户吹风的唯因旁边,伸手点了点薄得跟一张纸似的肩膀。
唯因回神,转过头来看她。
“你刚才想问什么?”川录闲还记挂着刚才那句话。
唯因歪头,像在回想,几秒之后她才正了正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川录闲:“你不是很厉害吗?”
川录闲哽住,眨几下眼之后才回答:“我觉得……还行。”
“那你为什么跟刘宣玲说你要是不了解她女儿你就没办法把那个女鬼赶走?你昨天不是直接就发现我了吗?还那么凶地打了我。你不可以直接像打我一样把那个女鬼打跑吗?”
唯因说话间又揉着昨天在高铁上被川录闲重重一击的腰,她昨天洗澡的时候看了,在侧腰上好大一片淤青还没散。
川录闲看见她的动作,目光闪烁了几下,又轻咳了两声才往下解释:“可以是可以,只不过那太无聊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是料到说出来之后唯因会有什么反应。
“无聊?那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无聊呢?”
果然,顿时唯因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
她扶着腰的手也往下一撑,却正好按到淤青的地方,她一下子猛吸了一口气,双眼中也疼出了几滴泪水。
毛又塌下去,她睁着殷红的眼睛呜咽呜咽地唤:“疼。”
川录闲一时有些无措。
毕竟她是真把人给打了,也是真把人给捡到身边了,这刚见面唯因就挨了一招的事,她往后或许还不止听这一回。
“你别去碰,我等会儿给你揉揉,应该能好得快些。”
川录闲把唯因还放在腰间的手拿下来,又轻轻放开。
唯因转了转手腕,对着川录闲又哼了一声,然后眼神就软下来,没了刚才像是硬要川录闲给她个说法的凶狠。
凶狠?
川录闲心里发笑,对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形容词轻轻摇了摇头。
她那叫凶狠吗?明明就是认准了自己不会抛下她不管的耍小脾气!
“所以你就是觉得这样好玩才慢慢地和刘宣玲谈?其实你可以一到这里就能把让她们睡不好觉的那个女鬼解决了的,是不是?”
唯因像是彻底把刚才那一段插曲抛到了脑后,现在又凑到川录闲身边,手上拽着她的衣角边转边等她回答。
川录闲轻轻把衣角从她手中扯出来,轻咳一声后才开口:“是。”
“你很闲吗?”
川录闲又哽住,偏头看她脸上神色,却发现她当真是一脸认真模样,并不是在阴阳怪气。
“毕竟我叫川录闲嘛,很闲不是很正常?”川录闲又笑起来。
唯因张嘴,却不是说话,只是吸气。
“好冷。”
川录闲笑得更开,她仰头,细长的脖颈展现在唯因面前,唯因目光从她脸上一直下到锁骨上,最后垂眸收了回去。
“好了,别闹了,干正事,虽然我是觉得好玩,但李家人可还盼着我帮他们把这个女鬼解决了的。这在他们心中可是头等大事。”
川录闲说着就收了笑,视线往李词的房间里梭巡。
刘宣玲说他们从来没有苛待过李词,从小到大不说精神引导,物质提供从她的话里来看是绰绰有余。
“这房间也还算可以。”川录闲环视四周后说出了这话。
李词的房间面积不算小,装修和楼下客厅里的沙发一样是现代简约风,墙壁刷成了米白色,家具都是些眼熟的大牌的产品。
整个房间的布局也不显逼仄,从表面来看住这个房间的人应该没受过什么物质上的苛待。
看来刘宣玲在这一点上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你看出什么了吗?”唯因靠在窗边,伸手戳戳川录闲。
川录闲用手打开唯因正戳在自己腰间的手,顶着她有些幽怨的目光说话:“他们家,非常有钱,用的家具都是些名牌,每个都贵到无法想象。”
是一个很直观的回答。
唯因眯眼,脖子往前伸了伸,脸上呆滞的神色让她有点像是脑子坏掉了,她张嘴,发出一声:“啊?”
“怎么了吗?”川录闲一脸认真,看见唯因的表情之后又说,“你这样,有点不聪明。”
唯因闻言赶紧缩了脖子,表情也像是弹簧一样快速收了回去:“谁问你这些啊!我想问你了解到李词这个人了吗?她是什么性格,什么长相,或者是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谁要听你重复李家很有钱这个事啊。”
川录闲伸手按住唯因的肩膀:“我又不是神仙,哪儿能看个房间就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唯因提前被钳制住,浑身的疑惑都汇集到脸上,她皱眉,眼珠转动了好几番:“那你为什么给刘宣玲那样说?你骗她的?”
川录闲收手抱起双臂在胸前,偏头往窗外看。
窗外是李家别墅的前院,种了满院的月季,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刘宣玲手上挂了个篮子在剪花,是标准的富太太万事不愁只知生活美好的样子。
川录闲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而盯着唯因:“不完全是骗她,只是……我来这个房间不是为了了解李词的。”
唯因疑惑更甚:“那是要了解谁?”
她说罢,没等到川录闲回答,耳边却听到极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应该是在下楼梯,但不利落,拖拖拽拽的像是这声音的主人神思有些不清晰,唯因甚至有些害怕他从楼梯上滚下去。
她还要凝神去仔细听,川录闲这时候却出了声。
“来了。”
唯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川录闲抓了手腕,川录闲大跨步往门口走,脸颊边的碎发都往后飘。
她走得太快,唯因要小跑才能跟上,绑成马尾的头发打到后背上哗啦啦的。
两人快速走到门口,川录闲却没马上开门,只先站在门口静静地像在等什么。
唯因手腕被她抓着,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靠在她身边。
“你……”
“嘘。”
川录闲竖起食指放到唯因唇前,熟悉的冰凉感迅速蔓延到全身,唯因立马闭了嘴,又抿抿嘴。
也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唯因有些无聊又疑惑,她只能抬眼看着眼前川录闲的耳垂。
川录闲的耳垂不大,近乎于没有,整个耳垂只像是耳廓的延伸一样窄窄的,颜色倒和她身上露出来的其他部位有些区别,不是僵硬的白,而是在最下方挂了点粉。
唯因伸出食指往上,在碰到她耳垂的前一毫米处又收回来。
会被骂。
她撇撇嘴,手上被川录闲握着的地方却突然松了,刚才还在她眼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出了房间,现在她身边已经是空荡荡的。
门没被关上,现出一小条缝,唯因轻轻拉开,探头出去看。
川录闲放开撑着李复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李复言心有余悸般眨眨眼又舒展了下眉头,他抬手捂着心脏,像是刚才突然的踩滑把他吓狠了,心跳比平时快了两倍,心跳声现在还不断回响在他脑子里。
宿醉之后的昏沉在瞬间就消散了一大半。
他扶着楼梯缓过神,余光看到川录闲才用被酒精影响到的脑子反应过来:“谢谢啊。”
川录闲微笑着摇头:“不用谢。”
李复言又要往下走,连脚都踏上了下一节的楼梯之后又折回来:“你是?”
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他家了。
“你父母请我来的。你就是李复言吧,果然人如其名,一表人才。”川录闲脸上带着莫名看上去有些慈爱的微笑说话。
李复言轻“啊”了一声,点点头后又开口:“我爸妈的朋友啊,您好您好。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川录闲应下来,轻嗯了一声就转身往后走。
唯因只探出了个脑袋来看完了这段有些没头没尾的交流,正要缩回去却看到川录闲转身回来,于是又把脑袋探出来。
“你干什么?专门出来扶他?”她的声音放得低,是等川录闲走到她身前之后才说的话。
川录闲走到门口却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像在等什么,她的身形挡住光,唯因眼前都暗了几分。
“怎么不进去?”唯因又扯她的衣角。
“三。”川录闲低声轻语。
“什么?”
“二。”
唯因眨眼,看着川录闲微张的嘴。
“一。”
“你们在那个房间干什么?”
一道男声突兀地插进来,声音里带着戒备。
川录闲转身回头,看见李复言回到了二楼的平台上。
他原本有些蜷着的背完全挺了起来,被酒精浸泡浑浊的双眼彻底变得清晰,脸上能称得上俊朗锋利的五官透出些攻击性。
这样看过去倒是能发现刘宣玲话中说儿子又高又帅的话也不算太假。
他站在楼梯口,紧盯着川录闲。
唯因看着眼前男人像是藏了刀子的目光,终于明白了一点:“你要了解的是他?”
川录闲又牵起微笑,身子却往后倾了倾。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