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布鲁斯最终妥协了，不再与两只可以篡改时间与现实的大鹅争辩。他实在不想再走一遍今天，尽管身体不会疲惫，但灵魂上的时间似乎不会重置——他的灵魂实际上已经经历了完整的一天。

这一次，男人罕见地让步了，真的是相当罕见。某只依然在禁足期间的小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上蹿下跳地控诉蝙蝠侠的区别对待。

“好吧，杰森，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得说，你的年纪还是太小了。”布鲁斯扫了一眼杰森的体型，露出一丝审视的神色，“看起来，七八岁？”

“嘿！”杰森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气得抬头反驳，“我至少九岁了！可能十岁！？或者更大！”

布鲁斯嘴角轻微上扬，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母亲的住院费用不用担心，韦恩基金会会负担这一部分。我也会联系福利机构，暂时照顾你一段时间。”

男孩张嘴欲拒绝，布鲁斯却抬手阻止，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要拒绝，孩子。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杰森当然明白布鲁斯在暗示什么。

街边那些堕落的家伙，就是他未来可能的模样。

但这里是犯罪巷，哪个孩子的未来不是那样？

布鲁斯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手掌轻轻覆盖在杰森毛茸茸的后脑勺上，像是许下某种承诺般缓缓开口：“我的大鹅似乎特别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忙暂时照顾它们吗？它们确实很调皮……就当作是交换，医药费的交换。”

被看穿的杰森有些别扭，但也知道这是阔佬的好意。

再说，他还挺喜欢那两只大鹅的——触感绝佳，聪明又通人性。

“当然没问题！”男孩咧嘴一笑，眉眼里带着几分真挚，“我会照顾好它们的，放心吧，韦恩先生。”

“布鲁斯。”布鲁斯纠正道，“你可以叫我布鲁斯。”

两个人类在一片和谐中愉快交流，但两只大鹅就没那么开心了。

什么叫“它们很调皮，需要杰森照顾”？

真的没有说反吗？

说清楚啊！到底是谁照顾谁！

两只大鹅不满地嘎嘎叫，却被人类无视了。等送杰森到家门口后，布鲁斯驾着他的平平无奇酷炫跑车离开了犯罪巷——也多亏了鹅的震慑，这一次，他的轮胎毫发无损。

杰森站在自家破旧的小屋前，单脚支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只开始装乖的大鹅。他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点得意：“你们也听到了吧？要乖乖跟着我。”

大鹅不听，大鹅自由。

眼见两只大鹅转头就要走，杰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总是擅长察言观色，早就发现那只选择陪在他身边的鹅更容易被情感所打动。

“你们也知道，布鲁斯刚才是说反话。他其实在夸你们呢！你们这么能干、聪明，又听话……”杰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语气柔软下来，“我现在一只脚不能动，真的很不方便。”

他在撒谎，不过是区区扭伤而已，在犯罪巷里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伤病，杰森完全可以独自生活，顶多就是干完活容易被人追上打一顿而已。

不出所料，坏孩子的目的达到了。

那只鹅眨了眨眼，踱步到他身边。而另一只嘴里在发出微弱的抗议后，也跟了过来。

看吧，他可不是个好小孩。

“所以……”杰森弯下腰，目光直视妹妹鹅，“你们为什么会有蝙蝠镖？那东西一看就是正品，我见过真的，可惜是报废的那种，那玩意在黑市上可值钱了。”

两只鹅对视了一眼。

——好啊，还得是你小子。

有前途。

鹅欣赏你。

28.

蝙蝠侠是在自己缺了四个轮子的蝙蝠车旁的小巷里，见到那一人两鹅的。

他们正在“充分利用资源”玩得不亦乐乎。

斜坡上摆满了各种障碍物，普通的比如纸箱、香蕉皮，莫名其妙出现的比如急冻人的冷冻枪、小丑女的巨型铁锤，简直像是垃圾小游戏里的场景。

如常奔跑的杰森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正滚动着一条昂贵的蝙蝠轮胎，与哥哥鹅展开激烈竞速；而妹妹鹅则蹲在终点当裁判，看杰森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用动脑子布鲁斯就知道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轮比赛。

蝙蝠侠的拳头硬了，真的硬了。

他的影子在巷子里被月光拉得老长，气势骇人的轮廓让妹妹鹅第一个发现了他。她的小脖子一缩，摆出一副“我知道我错了但就是不改”的模样。

——为什么他认识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是乖的？

布鲁斯陷入沉思。迪克一开始的确算听话，可最近……越来越叛逆了。一听他说“我们需要谈谈”，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炸开。

事先说明，这肯定不是他的教育问题。

“好玩吗？”

蝙蝠侠低沉的嗓音在巷子上空响起，杰森正全神贯注于如何打败哥哥鹅，一时没注意到黑暗骑士的到来。他不知道，某个同样有点强迫症的大鹅，为了“捍卫玩家的荣耀”，偷偷动用了篡改时间的权柄。

不要问布鲁斯现在的心情，问就是血压压不住了，一拳可以揍三个小丑。

还好刚刚被他一拳送进梦乡的抢劫犯没有读档的记忆，不然怕不是要做噩梦。

要不是布鲁斯是布鲁斯，刚刚那一拳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力道，没有把对鹅的愤怒融合进去，那抢劫犯恐怕就不仅仅是昏睡这么简单了。

这里又不是隔壁阿卡姆，受再重的伤也只会是昏迷。

“哥，哥，哥！”妹妹鹅压低了嗓音焦急地喊着，就是那种提醒同桌老师来了的慌张气音，“别玩了！快回头！我觉得蝙蝠侠要原地进化成狂笑了！我发誓我看到他的嘴角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妹妹鹅的挤眉弄眼没能唤回哥哥的神志。

站在蝙蝠车轮胎上的哥哥鹅，正癫狂地笑着，完全不像是一只大鹅。要不是他头顶还留着白羽毛，妹妹鹅甚至要怀疑他被小丑同化了。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杰森！”哥哥鹅站在轮胎上洋洋得意，活像个头戴皇冠的最终胜利者，“认输吧！我才是滚轮胎的王者！三局全胜！所有赢率我都打了一遍！我就说会有成就！让我看看是什么成——【怎么会有鹅达成这样的成就】？嗯？什么意思！？”

哥哥鹅绝对不会承认，第一场比赛输给杰森时，他有多恼羞成怒。

——肯定是键盘的问题，等他读个档去换上手柄，就不信还会输。

——肯定是这个新手柄的问题，等他读个档去换上老手柄，就不信还会输。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杰森。”他摇头晃脑，完全无视了身后妹妹鹅几乎快要抽筋的眼睛，“可惜，你的对手是我。放心，我会记住你的。”

“你也是，”明明完全听不懂鹅在说些什么，但杰森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接上了对话，“想不到，你一只鹅居然这么擅长这个游戏，不过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妹妹鹅见状，彻底放弃了拯救她那个沉迷游戏的哥哥。她快步挪到蝙蝠侠身边，与那两个热血“男孩”拉开了距离。

——没救了，这种游戏狂哥哥已经没救了，看来只能把他挂在某鱼上贱卖了，有人收二手哥哥吗？

蝙蝠侠你可不许骂她，她也就参与了第一场比赛而已。自从哥哥因为一场输掉的比赛读档重来后，她就对这个幼稚的小游戏失去了兴趣。相比之下，给他们做裁判还稍微有趣一些，顺便还能浏览哥哥偷拍的超人照片，打发时间。

两个气喘吁吁的男孩这才回头看到了月亮下漆黑的大蝙蝠，而蝙蝠身后，那只疯狂冲他们摇头的大鹅正急得脖子都快拧成麻花。

“嗨，大蝙蝠，你也是来玩滚轮胎的吗？刚好我们有四个轮子，可以分你一个。”

哥哥鹅毫无察觉地开口，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炫耀，在妹妹眼里，他已经是一只死鹅了。

“呃，蝙蝠侠，这个，我说我是被鹅胁迫的，你会相信吗？”杰森显然比他的同伴敏锐得多，下意识地站在哥哥鹅的前面，试图挽救局面。

他思索了片刻，目光微微闪烁，最终颤颤巍巍地冒出另一个名字，“韦恩，对，是韦恩让我们干的！你可以去找他索赔，这两只就是他的鹅。”

妹妹发誓她听到了蝙蝠侠笑了，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她就站在对方身边，如果不是她喜欢把声音调得很大，她绝对不会捕捉到。

啊啊啊啊啊！不要笑啊！她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PTSD都要犯了！

——狂笑滚啊！离鹅远点！

最后，这个夜晚以蝙蝠侠带着杰森和鹅去吃汉堡为结尾。

蝙蝠好。

就算是一起吃过汉堡的交情，他们还是进了蝙蝠洞一趟——千万不要误会，并不是因为蝙蝠侠心疼自己的轮胎被鹅变成了游戏道具，想把鹅做成标本，而是因为杰森脚上的伤居然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完全康复了。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鹅之前可从没展示过这种能力，它们从来都是在一开始就避免了伤亡，而蝙蝠侠有必要弄清楚，这是否会对杰森的身体产生影响，负面影响。

这是他的责任。

是他没有看好这两只捣蛋的小坏蛋，才让杰森被牵扯了进来。

“好了，孩子们，睁开眼吧，欢迎来到蝙蝠洞。”